众目睽睽之下,心狠手辣的雁不归提剑朝虚弱不堪的潘雨音步步逼近。
此刻,贤王府弟子的眼神无不嗜血而亢奋,似乎胜利在望。
谢玄将一股浑厚的内力暗暗运至掌心,蜷缩在袖中的右手缓缓伸出两根手指,隔空指向雁不归的后心。
面对性命垂危的潘雨音,柳寻衣再也顾不上揣度洵溱和谢玄的心思,更不敢将绝处逢生的希望寄托于潘雨音本人。因此,蠢蠢欲动的他一改刚刚的恍惚模样,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死死盯着渐行渐远的雁不归,并悄无声息地坐直身体,左手不着痕迹地掩于身后,用五根手指稳稳地撑住墙壁。
一旦时机成熟,柳寻衣方可借力飞身,以迅若闪电之势掠至潘雨音身旁。今时今日的他,有十足的信心能在雁不归出手前救下潘雨音。
只不过,柳寻衣出手意味着今夜的伪装前功尽弃。到时,无论是谢玄还是雁不归,都将被逼入“你死我活”的绝境,别无他选。
这一刻,洵溱将谢玄的计划与柳寻衣的打算尽收眼底,并于心中飞速盘算。
他们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洵溱不希望“一子落错,满盘皆输”。但她又不能放任雁不归将潘雨音、阿保鲁等人一一斩杀。
进退维谷,难以两全。纠结再三,洵溱索性将心一横,眼睛一闭,任由柳寻衣和谢玄自作主张,自己不再从中干涉。
思绪万千的变化尽在转瞬之间,当谢玄、柳寻衣和洵溱相继摒弃杂念,决定放手一搏之际,雁不归距潘雨音已不足十步之遥。
“噔、噔、噔……”
鸦雀无声的潞州客栈内,雁不归低沉而决绝的脚步声一下下地敲在众人的心底,令在场所有人的心跳越来越急促,呼吸越来越粗重。
“铿!”
七步之遥,雁不归右手一挥,潇洒地将锋利而狭长的宝剑甩于身侧,精钢淬炼的剑尖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一道如丧钟般的震耳金鸣。震撼众人的同时,亦令精神萎靡的潘雨音于梦醒迷离之间黛眉微蹙,白皙如玉的额头上渐渐溢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千钧一发,柳寻衣和谢玄同时身体一颤,双瞳骤凝,一股罡猛的杀意于四目迸射而出。
“砰!”
“咔嚓……”
“嗖!”
然而,未等柳寻衣和谢玄争相出手,大堂东侧一扇紧闭的窗户陡然被人蛮力撞开。伴随着一道窗扇破裂的巨响,一股凛冽的寒风掺杂着豆大的雨滴席卷而入,风狂雨横呼啸肆虐,登时将客栈内的烛火吹熄大半,幽黄的光影瞬间黯淡许多。
与此同时,一道青色身影宛若闪电蛟龙般踏风而入,破雨而出。
“仓啷”一声,银剑出鞘,寒光乍现。来人挥出一道凌厉剑气,扫断梁木围槛无数,震落沙石土砾万千,掀翻桌椅板凳一片,仍攻势不减,气劲不散,以驱雷策电之势直取雁不归的项上人头。
“什么人?”
“砰!”
就在大惊失色的雁不归匆忙闪避之际,又一声门窗破裂的巨响自大堂西侧传来。
紧接着,一道速度更迅于青衣人的灰衣人以排山倒海之势,饿虎吞羊之勇闯入人群,闪转腾挪间将七八名猝不及防的贤王府弟子打翻在地。从而脚下一点,于地面留下一道深约半尺的凹坑,身形爆射而出,眨眼逼至仓惶闪躲的雁不归身后。
“你又是谁……”
“下药设伏,胜之不武!真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千里独行剑’行事手段竟如此卑劣,连一位弱质女流都不肯放过。”
伴随着一道满含失落的训斥,灰衣人出手如电,五指如钩,势如破竹般探向面露惊慌的雁不归的咽喉。
“说我手段卑劣?你们趁乱偷袭又算什么高明?”
雁不归也不是吃素的,面对青衣人与灰衣人的前后夹击,她临危不惧,迅速稳定心神,同时挥手出剑,猛刺灰衣人的心口。
按照雁不归的计划,她先虚晃一剑逼退灰衣人的攻势,再转身迎战杀至近前的青衣人。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灰衣人似乎一眼洞穿她的心思,非但没有被雁不归的虚招吓退,反而迎剑而上,于电光火石间将身体一横,任由锋利无比的宝剑刺穿自己的衣袍,冷冰冰的剑锋紧贴着自己结实的胸膛一划而过。
“呼……”
“铿!”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雁不归虚招落空的一瞬间,后脖颈突然感到一阵刺骨凉风,同时头皮发麻,后脊发紧。
出于练武之人的本能,她根本没有时间惊讶灰衣人的果决,而是不假思索地腰马急转,剑锋一横,挑破灰衣人的衣袍,顺势迎上青衣人的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