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该回来了。”甘永麟眉头一皱,口中不住地呢喃自语,“难不成……洵溱他们还没有离开潞州客栈?”
“老爷命甘甫监视他们出城,说不定眼下正在回来的路上。”见甘永麟忧心忡忡,甘仑耐心劝解,“老爷不必担心,孤日道长说过……”
“事不关己,风凉话当然说的轻巧。”一提起孤日,甘永麟不由地面色一沉,不悦道,“一路上,你一直问我为何闷闷不乐,皆因武当、贤王府薄情寡义,鸟尽弓藏。他们只顾着押柳寻衣回去领赏,却不顾留在潞州的烂摊子。”
“老爷在担心什么?”甘仑从甘永麟的话中听出一丝端倪,登时心头一沉,艰难地吞咽一口吐沫,“莫非老爷担心洵溱报复……”
“他们以为将柳寻衣这只猛虎擒获就能万事大吉。殊不知,洵溱一伙也是一群虎视眈眈的恶狼。他们拍拍屁股走的潇洒,可万一洵溱将这笔烂账算在甘家头上,那我们……”
言至于此,甘永麟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已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不如趁他们惊魂未定,我们先下手为强……”
“你想找死不成?”
“这……”
“刚刚,老夫话里话外再三挽留,可他们却故意装聋作哑,对甘家的忧虑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仔细想想,我真后悔没有听从谢玄的劝诫,竟然傻乎乎地跟着孤日闯进客栈与洵溱他们当场对峙。却不料,孤日这只老狐狸只想利用甘家转嫁矛盾……唉!”
“既然如此,老爷何不求谢府主留下帮忙?”
“谢玄名义上是贤王府的府主,可实际上……他也是有苦难言,身不由己。再者,他不愿让孤日和雁不归独吞活捉柳寻衣的功劳,势必与他们一起返回洛阳。”
“这……”
“罢了!”心烦意乱的甘永麟颇为不耐地大手一挥,沉声道,“叫醒所有人,拿上兵刃,天亮前统统打起精神严阵以待。另外,紧闭府门,在甘甫他们回来前,任何人不许擅自出入。”
“遵命!”
“希望是老夫多虑,一切太平无事……”
“砰、砰砰!”
突然,一阵沉闷的敲门声打破深夜的寂静,不禁将众弟子吓了一跳,同时将思绪不宁的甘永麟及准备传命的甘仑惊得心神一颤,二人下意识地相视一眼,眉宇间皆浮现出一抹难以名状的凝重之色。
“什么人?”
在甘永麟的眼神示意下,甘仑抽出钢刀,小心翼翼地朝大门走去。
“是我,甘甫。”
听到门外熟悉的声音,甘仑登时一愣,下意识地回望眉心深锁的甘永麟。
甘仑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干瘪的嘴唇,用近乎嘶哑的声音问道:“你……真是甘甫?”
“废话!难道你们连老子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是甘甫,快开门!”
再三确认身份,甘仑大喜过望,一边将钢刀插入鞘中,一边帮着守门弟子合力抬起门闩,将两扇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一道缝隙。
开门的瞬间,甘甫如一条迅猛的豹子“呲溜”一下钻入府中,快步朝如释重负的甘永麟走来。
“看见你安然无恙,老夫总算放心了。”甘永麟笑盈盈地迎上前去,“如何?他们是不是已经离开潞州……”
“老爷快走!”
甘永麟话未说完,匆匆而来的甘甫突然脸色一变,一边挥手推搡猝不及防的甘永麟,一边朝站在门口的甘家弟子放声呼喊:“快关门!”
“什么?甘甫你……”
“砰!”
未等大惊失色的众人辨清状况,虚掩的大门猛然被一股强横而粗暴的蛮力狠狠踹开,直将站在门后的甘仑和几名弟子生生撞翻在地。
紧接着,十余名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一手举着熊熊燃烧的火把,一手拎着熠熠生辉的弯刀,气势汹汹地闯入院中。
见此一幕,甘永麟的心脏仿佛漏跳一拍,全身的血液瞬时凝固如冰。头皮发麻、心底发寒、胸腹发紧、双腿发沉……这一刻,他的眼中布满惊骇之意。虽拼命抑制,却仍止不住唇齿剧烈颤抖,苍老的脸上再也寻不到一丝血色。
“别他妈磨磨蹭蹭的,快走!”
突然,甘永麟的身后传来一片叫骂哭喊,继而是一阵凌乱嘈杂的脚步声。
紧接着,数十名衣衫不整、哭哭啼啼的甘家内眷及大梦惊醒,仓皇失措的甘家弟子,在手持利刃、势如虎狼的十余名魁梧大汉的凶狠威胁下,如一盘散沙般朝前院缓缓聚拢而来。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混乱中,心乔意怯的甘永麟踉跄两步,险些摔倒在地,“你们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活腻了不成……”
“呵呵……甘老爷真是贵人多忘事,区区一个时辰不见,竟然将我们忘得干干净净。”
伴随着一道清脆悦耳的戏谑笑声,一位笑靥如花的妙龄女子,在四名神情冷峻的大汉陪同下,闲庭信步般缓缓踏入四敞大开的甘府大门。
来人,正是令甘永麟郁结难舒,坐立不安的洵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