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给柳寻衣反应的机会,洵溱已迈步朝远处走去。
“这……”
洵溱深夜出现已令柳寻衣感到意外,此时她只留下三两句无关痛痒的话,毫无交代地负气而走,更是令柳寻衣茫然无措,糊涂更甚。
“柳寻衣,你以为洵溱闲来无事,三更半夜跑到这里和你斗嘴?”阿保鲁见不得洵溱受委屈,忍不住开口斥责,“她得知你前半夜去过别院,猜想伱一定有要紧事,因此不顾我的劝阻,执意深夜出来找你,生怕耽误什么大事,甚至埋怨我刚刚不该挡你的驾。”
“什么?”柳寻衣暗吃一惊,似又将信将疑,“你的意思,洵溱深夜前来……是为了我?”
“不是为你,难道是为我?”阿保鲁没好气地回答,“我劝她有事明天再议,可她说你柳寻衣是西律武宗的副宗主,现下又是多事之秋,所以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
“阿保鲁,你在磨蹭什么?”
阿保鲁话音未落,洵溱的催促声已然自黑暗中传来。
“想必……是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真的误会人家了。”唐阿富凑到柳寻衣身前,别有深意地低声提醒,“洵溱才智过人,西律武宗又与你有着密不可分的牵连,如今你刚刚死里逃生,根基未稳,亟需此女助你一臂之力,以应对错综复杂的江湖局势。我意……我意择日不如撞日,你大可借此机会与她解开误会,消除隔阂。她刚刚有句话说得极对,你们现在同坐一条船,不能一直心怀敌意。殊知,你二人僵持不下,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闻言,柳寻衣的眼中不禁闪过一丝犹豫。
“男子汉大丈夫,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何必踟蹰?”唐阿富正色道,“且不论洵溱初心如何,但见她所作所为,确实帮你渡过无数难关。你即使不与她同心同德,至少也应相敬如宾,而不应处处针对。”
“唐兄所言甚是,有些事……是我矫情了。”
言罢,柳寻衣在唐阿富的眼神怂恿下,摒弃心中纠结,从而将心一横,快步朝洵溱走去。
“柳寻衣,你……”
“欸!”
未等阿保鲁追上去一问究竟,唐阿富已抢先一步横身拦住他的去路。
“有些事应该让他们自己解决,旁人不宜插手。”唐阿富目不斜视地盯着面露愠怒的阿保鲁,淡淡地说道,“不用担心,柳寻衣不会伤害洵溱一根头发。更何况,这里是丹枫园,如果柳寻衣真想对洵溱不利,纵然有十个你……恐怕也保她不住。”
“无论这里是什么地方,洵溱都不容有失!”阿保鲁冷冷地盯着云淡风轻的唐阿富,言辞毫不客气,“好狗不挡路,而且也不关你的事!”
“柳寻衣的事就是我的事。”面对凶神恶煞,气势逼人的阿保鲁,唐阿富浑然无惧,甚至连眼皮都未眨一下,“我知你性烈如火,但我并非你的敌人,你也不必对我咬牙切齿。洵溱刚刚说过‘大家同坐一条船’,我想你也不希望在这个时候乱上添乱,横生枝节。”
“姓唐的,你……”
“刚才洵溱说柳寻衣因为儿女情长一连心软了两次,实则不然。”唐阿富摆手示意阿保鲁不必激动,不急不缓地说道,“准确地说,是柳寻衣一连心软了三次。”
“什么意思?”阿保鲁似乎被唐阿富的故作神秘吊起胃口,狐疑道,“还有一次是为谁?”
“就是你口口声声不容有失的……洵溱。而且,柳寻衣对她心软不止一次。试想,如果柳寻衣铁石心肠,凭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早已和西律武宗划清界限,免得授人以柄,受你们所累。如果柳寻衣不讲感情,前半夜就不会被你三言两语挡回去,管她洵溱疲惫与否、伤势如何,势必不达目的不罢休。”
“可是……”
“甚至连他去追洵溱,也并非全因我的怂恿,而是他自己恰有此意,不过是借我之口替自己找个台阶罢了。”唐阿富讳莫如深地说道,“你应该看得出来,柳寻衣和洵溱之间有一道心结,此结不解,猜忌只会越来越深。”
阿保鲁轻蔑一笑:“柳寻衣再厉害也不过是江湖一枭雄,是靠父辈蒙荫才能勉强苟全性命,他岂能与洵溱相提并论?说到底,他二人本就不是同道中人,解不解又有何妨?”
“虽不同道,现下却是同路,至少也是同行。”唐阿富微微耸肩,对阿保鲁的傲慢不以为意,“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应该替少秦王着想。如若不然,受尽委屈的洵溱又岂会一忍再忍,甚至说什么‘不能掉以轻心’?连她都怠慢不得柳寻衣,你又岂敢轻视?”
“哎呦!”似乎是被唐阿富的理由说服,又似乎是被“少秦王”的名头震住,阿保鲁不再执拗,反而后退一步,用不怀好意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笔直如枪的唐阿富,调侃道,“江湖中凶名赫赫的无情剑客,一向眼高于天,目中无人,什么时候沦为柳寻衣的近身?莫不是绝情谷主下令,令你摇身一变从她的‘弟子’成为她儿子的‘家臣’?”
“阁下慎言!”唐阿富眼神一寒,杀机乍现,“我和柳寻衣,可以任你胡猜乱想。但绝情谷主,不容任何人肆意编排。”
阿保鲁冷哼一声,不怒反笑:“你以为我会忌惮绝情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