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这时楼下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一个粗犷的喊声从楼下传了上来。
“章老二!章老二!死哪里去了?都快饿死了,还不把好酒好菜端上来?”
话音未落,楼梯口就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听起来至少也有四五个人。
章老二告罪一声,小跑着去接待上楼的客人,临走的时候不忘关上雅间的门,关门的空隙路一刚好看到走上来的几个人,身穿军服,看样子像是刚刚替换下岗的城门守卒。
隔壁包间传来桌椅拉动的声音,紧接着那个粗犷的声音传了过来。
“章老二,搬两坛子酒过来,城门口风大,给弟兄们几个暖暖身子!”
“好嘞!好嘞!马头儿您稍等。”
紧接着传来章老二下楼的脚步声。
路一四人都沉默不言,埋头吃东西,侧耳仔细倾听隔壁的动静,不过除了一些抱怨声中夹杂着一些执勤时谁谁谁拿了多少好处,哪家小娘子被趁机占了便宜,倒也没有什么值得记住的消息。
桌上的东西吃得也差不多了,路一四人打算结账离开,就在这时隔壁传来那个马头儿骂骂咧咧的声音。
“娘的!今天铁锁帮运了多少车东西出门?一共才给二两银子的例钱!真是越来越抠门!越想越是来气!”
“我数着呢!一共十二车!”
“现在洛阳那边吃紧,一车制式长刀至少赚两百两!真当我们守城营是臭要饭的?”
“马头儿慎言,别人可是和韦校尉穿一条裤子的!”
“这帮王八蛋顿顿大鱼大肉,总得给弟兄们喝口汤吧!”
“谁说不是呢!但没有办法啊!以前也不是没有人故意整过他们,最后不都被韦校尉叫了过去,消息全无,我看怕是……”
“什么怕是?就是被杀人灭口了呗!官大一级压死人!”
就在这时楼梯口又传来脚步声,应该是章老二送酒菜上来,隔壁几人都闭口不谈,只剩下章老二的客套话和碗碟磕碰的声响。
路一冲其余三人点点头,借机下楼结账,得知他们是铁锁帮的亲戚,章老二死活只肯收一半的银子,还点头哈腰的把几个人送出门。
云宸讥讽的笑道:“看来认识大人物还真是不错,吃饭都能打个对折!”
“没想到铁锁帮居然敢明目张胆的贩卖兵器,真是关系通天啊。”
“只要有利可图,哪里还管卖的是什么东西?所以乱世对有的人来说恰好可以左右逢源,风生水起。”
“先不去管他们,家底越厚越好!”
几人相视大笑。
“我们还是找个地方进城,再看看这个铁山县县令大人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路一几人绕开城门,找了一处偏僻的位置一跃而过,顺顺利利进了城。
走在大街上,李慕然忍不住皱眉道:“这也叫富裕?还是远近闻名?”
路一望着门可罗雀的街道,笑道:“这才是真正的闻名不如见面,江南道大一点的乡镇我估计也比这里热闹。”
“我们还是先找一个地方住下吧,我都觉得孤零零的站在大街上别人看我们都像是看傻子一样。”
路一摇摇头:“多走走吧,先熟悉熟悉地方再说。”
四人沿着一条大街缓步向前。
时值正午,酒馆茶楼各色铺子倒也齐全,只是路上行人不多,擦肩而过的一些路人看起来大多行色匆匆,而且街道两旁蹲在墙角乞讨的乞丐随处可见,看到行人路过都有气无力的伸出手中破碗,大多数人都神色冷漠,选择视而不见。
也许是他们确实没有能力帮助他们,也许是已经习以为常。
铁山毕竟是一个大县城,虽然处处显得萧条破败,整个县城的格局还是可以看出原先曾经的底蕴。
县府坐落在甲第街上,而这条街应该是现在整个县城最热闹的地方,街道打扫得干干净净,两侧各种府库衙门和占地极大的铸造局各色办事人员川流不息,五个人一队的巡城官兵也神情警惕的盯着往来行人。
云渊看到巡逻兵士,低声说道:“看样子是不让人随便靠近。”
路一看到和甲第街仅有一墙之隔的卷帘巷开着一家客栈,四层木楼看起来装潢精致,主要是三四层的房间应该可以俯瞰整条甲第街,便带着三人走了进去。
客栈名叫知客,名字很雅。
四人进门的时候一楼大堂空无一人,不过收拾得倒也井井有条,而且大堂中间设有一座高台,四周摆放了各种乐器。
老板娘是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妇人,看到走进大堂的四人抬了抬头,也没有出声招呼,自顾自的对着柜台里的铜镜继续涂抹胭脂。
李慕然皱了皱眉刚想说话路一就扯了扯他的衣襟,笑嘻嘻的走上前去问道:“老板娘,请问还有客房吗?”
中年妇人这才从铜镜收回目光,抬头打量了一下四个衣衫不整的年轻人,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房间倒是有,二楼二两银子一晚,三楼四两,四楼六两!你们住得起吗?”
李慕然勃然大怒,伸手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拍在柜台上:“够不够?”
中年妇女眼睛一亮,一把抓过银票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脸上重新堆起笑容:“哟!没想到几位还是贵客!够了够了!晚上给你们一人安排一个姐儿都是够的!”
云宸一愣,心想难不成走错地方?进了青楼?没听说客栈还有姐儿这一说啊!
路一看了看自己一行四人的衣着打扮心里明了,来的路上磕磕碰碰衣服显得皱皱巴巴破破烂烂,也难怪这些生意人狗眼看人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