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比其他住宅,县令府修得大得多,住房也多,县令一家或出逃或被杀后,县令府空了出来,霍霆山直接入住了这里的正房,也就是以前县令住的那间厢房。
如今他抱着裴莺回来,却不是回裴莺之前住的厢房,而是抱去了他自己隔壁的房间内。
霍霆山回头吩咐熊茂:“去将夫人的行囊挪到此处。”
熊茂心道大将军怕是要忍不住了,他乐于见成,裴夫人花容月貌,瞅着多养眼睛。
熊茂片刻后回来了,身后跟着女婢辛锦和两个卫兵,每人手里都拿了东西,装衣裳的三个箱匣,装零碎杂物的一个箱匣,合计四个。
这一看就不止是一个人的行囊,霍霆山长眉微皱:“只需将夫人的行囊搬过来,孟小娘子的放在原处。”
熊茂错愕。
这是让她们母女分开?
跟在熊茂后面的辛锦立马应声,主动请一个卫兵将他手里的两个匣子送回去,又让另一个将其手上的匣子搬到里头。
霍霆山多看了辛锦一眼:“你日后留在夫人身旁伺候,至于那个随夫人从孟府来的女婢,你让她待在孟小娘子身边。”
辛锦颔首低眉:“唯。”
......
裴莺再次醒来时,窗牗外已经披上了一层暮色,她躺在榻上发了会儿愣,然后猛地坐起身。
“夫人果真醒了,看来那杏林确实有一两分本事。”
裴莺错愕地看着案几旁的黑影,那人从座上起来,随着他起身,黑影拔高拉长,仿佛成了从深渊里爬出来的寻仇恶鬼。
“呲。”
一簇火苗舔舐上灯芯,屋中很快有了光亮。
裴莺后知后觉那黑影不是什么恶鬼,而是霍霆山。不过这人无端在她房中,好像不比恶鬼好上多少。
霍霆山看着惊魂未定的裴莺,目光从她微白的脸往下,落在饱满的起伏上。他见过、甚至是亲吻过那里的动人风光,念念不能忘。
裴莺察觉到他的眼神,忙扯过旁边的锦被挡住:“将军为何在此?”
霍霆山道:“夫人因我之故昏厥,我自然得亲眼看见夫人醒来才放心,夫人可还有觉得不适?”
裴莺心想,你不在就不会不适。但这话到底不能说,遂摇头。
“既然如此,夫人来用些夕食吧。”霍霆山说话间,人已经走到榻边,长臂一伸,直接将裴莺从被窝里捞出来,抱着人往外间去。
裴莺又羞又恼:“将军,男女授受不亲,礼也。”
霍霆山低眸看向怀中人,“令媛说我是蛮子,她那话倒也不算说错,我确实是个蛮子,不懂礼法,刀下亡魂无数,所以夫人莫怪。”
裴莺欲要挣扎的动作顿住,面上惊疑不定。
蛮子,有野蛮、蛮夷之意,这是对男子的鄙称,比竖子骂得更难听。
虽不知女儿何时说了这话又被他听了去,但那些都不重要了,关键是这人不能记恨那些话,当下裴莺忙给他戴高帽:“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将军名震天下,谁不敬仰?您是北疆的守护神,幽州百姓能安居乐业,全都是您的功劳。息女童言无忌,将军只把她说的话当耳旁风便是,别往心里去。”
霍霆山似笑非笑:“那夫人敬仰我吗?”
裴莺目光飘忽:“自然是敬仰的。”
“又撒谎。”霍霆山将人放在小几旁。
裴莺想起他之前说的那番“事不过三”,呼吸微窒。但霍霆山只是扬声唤来外面候着的辛锦,很快,一碗配有羊肉沫的米粥和两碟小菜被呈了上来。
霍霆山:“夫人用膳吧。”
肉粥配小菜,上面还洒了些小葱,看着很不错。但旁边坐着霍霆山,这人和她挨得很近,似乎没离开的想法,裴莺拧了拧细眉,没去拿银勺。
一来不习惯他在这儿,二来是总是不自觉想到那两截尸首,实在没有食欲。
裴莺:“将军,我想去找息女。”
霍霆山拉住要起身的裴莺,把人按回座位上:“不用管她,她好得很,你自己用膳便是。”
裴莺抿着唇,还是不想吃。
霍霆山看出来了,淡淡道:“战乱年间,食物珍贵,一斗米曾价值黄金二两,时人易子而食。如今世道虽不似当初,但也绝非是粮仓尽满、人寿年丰的盛世,夫人还是切莫浪费粮食为好。”
就在霍霆山以为裴莺听了这番话会乖乖用膳时,她转头看他,黑黝黝的眸子里很认真:“将军可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梯田?”
霍霆山一怔,眼底幽光大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