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白。
不明白天子为何愿意对桑昭放低姿态,为什么在她的问题上如此谨慎,畏手畏脚,又为什么对她听之任之。
“爹?”
楚长云长呼一口气,打量了一眼临鄣王的臭脸,“你既然不满意,为什么不和太傅一起劝?”
临鄣王冷着脸瞥他一眼,继续摩挲着掌下的剑,只道:“劝不了。绥安卫只听天子调遣,旁人无法插手。”
何况他看天子说的那番话,已然是一副什么都不顾,什么都不管的模样,能听进去谁的劝?
院中一阵沉默,忽有一声哀嚎被冷风送来。
“桑昭!!!”
临鄣王抓紧膝盖上的长剑,倏然起身,大步往外走,楚长云和孟倦迅速回神,神色严肃,紧随其后。
大门打开,三人跨过门槛,便见隔壁有人捂着心口被人搀扶上车,马车疾驰,经过王府时又急急停下,帷幔掀开,里面的人看见他们三个,又急忙掀开车帘,不要仆从搀扶,腿一软,几乎是从车上滚下来。
“殿下!殿下救命啊!”
他往临鄣王的方向跪行两步,“那桑昭在城中杀人!我接到消息,我妹婿和我外甥,已,已——”
他泣不成声,跪在临鄣王脚下,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此刻沾染灰尘,更显狼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岂能容此暴行啊!”
临鄣王没说话。
楚长云一边朗声命人牵马来,一边替他爹出声:“你这是去哪儿?逃难?找桑昭?”
那人迅速将目标转移至搭理自己的楚长云,恨声道:“我自然要与诸位一起,向她讨个说法,她制造混乱,又趁乱杀人,按律当诛!即便她是卫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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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长云嗤笑一声,将底下这哭得一塌糊涂的人打量了一遍:“你脑子没问题吧?”
那人抬头,孟倦想起他的名字,瞥向他膝下黄纸:“桑昭所杀之人,是否与张荷勾结?”
底下的人身形猛地僵住。
楚长云带着讽意的声音继续响起:“你在那册子上吗?”
张着嘴流泪的人愣住,楚长云了然,似笑非笑:“那你还敢往她面前撞?生怕她找不到你?”
“我......”那人愣了片刻,复又膝行上前,“便是我有罪,也该由朝廷和律法问罪,她动用私刑——”
楚长云“啧”一声,打断他,朝远处抬了抬下巴:“喏,你要的朝廷来了。”
那人猛地转头,面露惊恐,只见街道尽头,一队手持长刀的绥安卫显出身形。
楚长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今日城中杀人的可不只有桑昭一个,你说她按律当诛,你呢?”
对方双腿发软,心跳如雷,手忙脚乱想爬起来,楚长云已经大步越过他,翻身上了仆从牵来的马,对着始终沉默的临鄣王一拱手,策马离开,直奔忠义侯府。
“世子!”
孟倦追了两步,被风沙迷了眼睛,抬袖遮挡,再睁眼,楚长云已经远去,绥安卫迅速逼近,方才跪地求饶的人起身逃跑,很快被绥安卫拦截。
对方破口大骂,绥安卫沉默不语,直接无视王府门口的临鄣王和孟倦,径直将人堵了嘴带走。
孟倦看着在绥安卫手下无能狂怒的人,黄纸落在脚边,他俯身拾起,攥在手中,再看一遍熟悉的内容,指尖有些发白。
这些人——
真的会在死前认识到自己犯下了什么罪行而因此悔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