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羽飞在高高空中,眼见得前方大江转弯之处的岸上,密密麻麻排列着一座座房屋。
其间有茅草房,但更多的却是黛瓦屋顶。
江面上来来往往的各种行船,有大有小,有扬帆,有摇橹。
镇子上几条青石板铺成的大街近似于井字排列,街上人头攒动。
江边处竟然有两座码头,近处那座就在镇子边上,规模明显小一些,此时码头上围了好多人,还伴着锣鼓点,原来是有一戏班子正在码头上唱戏。
而远处那座更大些的码头停的多是货船,离码头不远处,同样簇拥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其间不断有香雾缭绕在上空。
想必那就是江伯祠。
程羽降下高度,落在路边一座高大槐树上,回头看到嘉菲与侯四娘已随后赶来。
在这江口镇,程羽并未贸然召出人形元神,而是通过与嘉菲的气机连接,将自身意念传递给猫妖。
猫妖行在侯四娘身后,看一眼枝头高处的小麻雀,暗暗点点头,开口冲侯四娘问道:
“且住了,你能准确感应到你那大郎气息吗?”
“回禀仙姑,奴只能感应到他目下正在镇中,似是在小码头附近。”
“小码头附近?”
嘉菲闻言两下跃到身边一株高大槐树顶端,脚尖点着细如筷子的树枝,够头向远处瞧去。
“可是镇子旁边,有两株大垂柳的那座码头?”
她立在树顶低头冲四娘问道。
侯四娘点头言是。
此时程羽落在嘉菲肩头,两人一起落回地面,嘉菲对侯四娘问道:
“码头上有个戏班子,正在唱捉鬼的戏,你可还敢去?”
“啊?我那大郎也在那处,不会是出了何事了吧?”
“哟!你还挺关心他呢,放心吧,我方才已看到他了,正飘在戏班子后台,不知在观瞧何物,想必是看戏看得入了迷。”
“哦,那样便好,仙姑请。”
四娘说完,便当先向镇口小码头方向而去。
一路行去,眼看着这镇上人的衣着,居然比之青川县城人家都不差,想来此处占着往来通衢红利,是一富裕镇子。
不多时就已看到前方人头攒动,“哐嘁咧嘁”的锣鼓点密集响起,台下时不时传来叫好声,惹得嘉菲和程羽不约而同想起祈岁那晚,在县城看的那两场戏。
此时台上上来一位涂着红脸的汉子,身穿一身绯色蟒袍,一手拿铜锤,一手拿本账簿,摇头晃脑走上台来,其身后跟着两个明显是小鬼打扮的丑角,原来是一出判官抓鬼的戏。
想必是这段时日,镇子里闹得厉害,虽有江伯祠镇着,但大家依然心有余悸,便有富户请来了戏班子演一出打鬼的戏,驱驱邪气也是好的。
台下的嘉菲眼尖,一眼就认出,这红脸的汉子可不就是祈岁那晚,被入戏太深的武君殿判官,无端打得魂魄出窍的那位花脸嘛。
没想到这戏班子过了些时日,又从县城跑到江口镇来了。
彼时这汉子扮的是一花脸将军,此时又成了红脸的判官,由此看来,这班子里的戏子倒比我这化形大妖还来得有趣。
台下一张脸,台上千副面。
有趣至极,只是不知在台上扮着别人的相,终究是何体验。
再细细看去,这人之前被打出了魂儿后,反倒魂火更加旺盛,想必是因尝到了麻雀大仙的将军醉的缘故,如此说来,他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而此时的侯四娘却无心观戏,因为台上的四个角落之处,各立有一把一人来高的虎头大刀。
刀刃上冒着森森寒光,直让她这具亡魂心中不安。
她依着心内感应,缓缓向戏班后台飘去,却见钱家大郎立在后台,也是一身黑纱,头戴着黑色包巾将头脸全都护住,一动不动地,不知在瞧着什么入了定。
侯四娘绕过戏台那四把虎头刀,飘至钱如坚身旁,哪知他依然未有察觉四娘已飘至他身侧。
四娘心生疑惑,平时他俩相隔甚远就可互相感应,今日大郎这是怎么了?
她循着钱如坚目光看去,却看到在后台角落里,有一道布帘围着,透过布帘,里面一扮青衣的小娘子正在宽衣解带换戏服。
“大郎!你!”
侯四娘既惊且怒,向钱如坚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