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近三更,万籁俱静,宵禁下的整座京城万籁俱寂。
“哐!哐!”
“邦!邦邦!”
“亥时三刻,锁门闭窗,防偷防盗哩!”
除了更夫打更之外,只偶尔有一队队兵丁从御街上行过。
就连平日里昼夜喧嚣的几家教坊勾栏,都难得的闭门歇业。
豫王府内,戏台旁的那座小院里,戏班众人都已安歇睡去,而院外守着的两个前院小厮也都依着院门打起盹来。
院内众人也大都入睡,经过一日奔波劳累,有的还打起鼾来,只唯独老班主在偏房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偶尔还会叹一声长气。
刚才考校回来之后,那太监头子揪着他再三的叮嘱王府里各种规矩,还要明日天不亮,就要前府的管事与小厮们烧水,给戏班子众人沐浴更衣后,他再亲自来教习礼仪。
这边老班主愁得睡不着觉,那边院外戏台的楼顶之上,抱膝坐着一位青衣文生“公子”,在旁边是一只平平无奇的小麻雀,一人一雀在屋顶倒颇为平静。
猫妖怔怔望着王府后宫方向好一会儿,喃喃自语道:
“应就是那里没错……”
程羽闻言,循着她目光遥遥望去,目光尽头是一座还在亮着灯的小院,小院院门匾额上三个大字,正是月云斋。
‘怎么?’
他不解传音问道。
猫妖闻言未曾开口,先心底轻叹口气。而后传音回道:
‘我说方才往里越走越是眼熟,原来那座院子,便是之前靖安侯爱妾所居的偏院,院角里那处假山石,原先放着的就是那位姨娘最爱的秋千……’
猫妖感慨着,眼中精光闪烁。
“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冷土掩风流。”
程羽传音道。
猫妖闻言愣了一下,继而摇头苦笑道:
‘初想起就好似昨日一般,细细想又模糊不堪,如前世般遥不可及……’
说完她用力甩甩头,而后闭目调息起来。
程羽扭头看她一眼,心中也不由得无奈一笑:往事不堪回首,大抵便是她此时心境吧。
‘你之前还说过要去趟皇宫见见皇帝老儿,不如此刻趁着宫里所布的大五行阵孱弱,我陪你走一遭,权做散心吧。’
程羽故意岔开话题道。
嘉菲闻言眼中光彩顿时复现,连连点头,当即就从屋脊上站起,一边拍打着屁股上的尘土,一边连声催促起来。
程羽也不由得笑起来,正要展翅而飞,余光借着猫妖的法眼神通忽然扫到皇宫方向有道黑影一闪而过,明显不是宫内的金甲武士。
难道在这深更半夜,还有人要擅闯皇宫?
他再次仔细扫视过去,终于看到在皇宫西北方向的一个僻静角落里,有一个瘦小身躯蹲伏在地。
那人蛰伏十几息后,见周围无有动静,慢慢直起身子,踮起脚要爬宫墙。
原来这人不是擅闯皇宫,而是要从宫里出来。
瞧着对方身形瘦小,看轮廓应是个女子,不过动作倒是麻利,没试几下便扒上墙头,迅疾翻身下来,蹲在地上左右观瞧一阵,见落脚之处僻静无人,便站起身四处观望起来。
对方甫一站起,程羽便发现那女子小腹部还有微微隆起,似是有孕在身的模样。
就在女子站立观望之际,程羽与嘉菲终于看到那女子正脸,猫妖低声嘀咕道:
“我怎瞧着那人有些古怪,且颇为面熟?”
“嗯!”
程羽微微点头,继而恍然想起什么,传音给猫妖道:
‘原来是她,你可还记得京畿郊野的张饱谷,要与私通的刘娘子一同外逃之前,正好遇到刘娘子丈夫回来,且她丈夫还另带来一个瘦弱的北境女子?’
经程羽提醒,嘉菲随即也回忆起来:
“想起了,可她不是和那什么……哦对,刘大郎,他俩一起被金吾卫抓走了么,怎么又从皇宫里跑出来的?”
正在疑惑之际,只见那北境瘦弱女子伸头左右张望一番后,目光竟钉在豫王府方向看了好一会,便转身就向王府这边迎面猫腰跑来。
“我怎瞧着她似是有孕在身的?竟还能这般疯跑过来!”
嘉菲低声惊呼,程羽这才召出元神看去,对方身上三把魂火,除去颇为旺盛之外,并无异常,当即传音给猫妖要过去看看,随即元神归位,展翅向北境女子迎面飞去。
嘉菲在其身后蹿房越脊也并未被落下许多,始终跟在程羽结界笼罩范围之内。
在法眼神通监视下,那北境女子毫不知情地顺着宫墙猫腰快步前行,趁着夜深无人,快速来至豫王府后宫围墙外,伸头张望。
恰好此时远处过来一队金甲武士,那女子急忙寻到一紧闭的后门拐角处藏在里面,待巡逻的金甲武士离去后方才转出,正好瞧见身边有一处围墙夹角,便顺势蹬着墙角居然要攀爬豫王府围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