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兄弟撑腰,李厘说话便更加硬气:“我就叫你常小宝,你待怎么?”
小叶子抄起扫帚就向他们扔了过去:“滚!”
没想到这丫头还是这么辣手,小青年们肩头一耸躲过扫帚,纷纷替“大哥”发声起来:“常小——”他还未说完,先被李厘瞪了一眼,立即跳过称呼,道:“你别不知天高地厚!咱们李家家大业大,捏死你只是一指头的事。我劝你还是早日醒悟,别和咱们李家作对。就你这几分姿色,给我们家李厘哥做个侍妾……”
小叶子不等他讲完,便截了话头,冷笑道:“给他做侍妾?真是笑话。他毛长齐了吗?当他娘还差不多。乖儿子,你说是不是?”
这话可着实难听,李厘登时脸色一变,身旁青年更是气愤,立时把小叶子团团围住,就要替李厘出气。
就在这茬口,一声大吼自众人身后传来:“姓李的小畜生,敢在高大爷头上动土,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这一嗓子甚是突然,吼得众人一愣。小叶子身子一矮,便趁机从缝隙中溜过去,娴熟的躲到了高大岭身后,娇声道:“高大哥,快,快救我!”
小妹儿撒娇求助,高大岭自然当仁不让,双手掐腰粗声道:“你们这群小鸡子,也不看看自己有几两重,竟敢骚扰大爷我的女人?”
若说刚才李厘变脸不过是一时义愤,此刻他眼中笑意全无,一双狼眼直勾勾钉在高大岭脸上,简直比刚刚锐利不止十倍,手中笛子一挥,身后弟兄便恶狼一般扑将上去,一场混战立时开启,虽是村头斗殴,但双方俱是狠手,打得难分难解。
尘土飞扬间,小叶子趁着两方不注意,悄悄的溜了开去。她不敢回家,一路直跑到村外小溪旁,见无人追赶,这才放心。刚才跑得太急,把头发都跑乱了,便以水为镜好好的整理了一番,起身打算进城。哪知她一摸腰包,攒的钱不翼而飞,显然是刚刚混乱中遗失。气得她痛骂李厘和高大岭一顿,一脚踢开溪边顽石,泄气的坐了下来,从背后抄出一根简陋的短笛,有一搭没一搭的吹着解闷。
她坐了一会儿,不远处就有人招呼:“常姑娘,你这笛子真是越吹越好了。”
抬眼一看,却是村东住着的穷苦乐师。小叶子的笛子便是跟他学的,熟人相见,自然笑迎:“哪儿比得上你们专业。咦,你今天怎么没进城?今儿不用表演么?”
乐师叹口气,道:“最近教坊里新来一批跳舞胡姬,大家都图新鲜,哪儿还有人听我的笛子?哎,生活一年比一年不好过了。”
同病相怜,小叶子也不由得愁容满面。乐师见她这般,便道:“不过我听说最近城里有人收购什么香昙花,你不是懂草药么?也许是个来钱的法子。”
香昙花?那真是小叶子从小玩惯了的东西。念妃村后山顶上有一片空地上生得全是香昙花,都是她外婆生前播种。外婆死后,自己也没精力打理花田,这些年过去,估计都成了野花野草,也不知还有多少能用?但不管怎么,总是一个渠道。香昙花总是夜间开放,要采摘也得等午夜时分,不然便要影响药效,卖不出大价钱。此时时至六月,气温已渐转温热,山野间处处是乘凉去处。反正家门口两拨人打得正凶,也不好回去,便寻个阴凉地睡上一觉,睡到晚上,正好采摘。她谢了乐师,自己找地儿偷闲去了。
小主,
是夜月明星稀,小叶子一醒来,便从溪水上游一处老破仓房里顺出一个破口袋,转身上了后山。她人虽小巧,但脚速还不错,很快便来到花田故地。幸好,旧时遗存还有不少能用。她疯狂采撷半天,装了满满一口袋才罢手。
专注之后的疲惫很快袭来,她躺倒在紫色的花丛中,摘了一朵盖在脸上。凉风习习,自村头拂过,为她送来一曲清雅的笛音。笛音忧郁文艺,饱含着乐师怀才不遇的哀叹,凄婉而动听。香昙花仿佛也听懂了这乐章,在夜色中盛放得更加肆无忌惮。紫色的花瓣被夜风一带,扬起千万紫晕,轻轻的飘落在她的鼻端。
月光、音乐、花海……沉浸在这难得的氛围中,小叶子忍不住起身舞动起来。她从未学过,却有着天生的柔韧与音感,虽然是随意而舞,仍然异于常人的优美。
她破旧的裙裾在花海间静静的翻飞着,皎洁的白光照亮她略带哀伤的容颜,就像是一只独自翻飞的蝴蝶,她浅浅的笑着,舞着,忘记了所有俗世尘嚣。乐章渐进,情绪也沉得更深,她捞起一把花瓣,手一扬便下了一片花雨,落在她轻薄的肩头,为她加上了一对紫色羽翼,指引着她向月亮奔去……
她太过沉迷,眼里只有那一轮明月,浑然不知危险已无声的侵袭而来。两只黑色的大手自她身后突然环过,一把捂住了她的口鼻!
谁?是谁?幻境骤然破碎,她急声呼救,却叫不出半个字。气息渐渐薄弱,她身子一软,就要往后厥去,月光一闪,面前已多了一人。
“放手!”
她骤然醒来,这声音……是李厘?
小叶子猜得不错,面前来人正是李厘。他白天和高大岭交手吃了瘪,心烦意乱,躁动难眠,偷溜出来散心,边走边玩,便一路逛到后山,正撞上小叶子遇袭,来不及分说,上前就给了那偷袭歹徒一拳!
歹徒吃痛,手劲一松,小叶子终于逃出生天,直喘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要回身助阵。她搬起一块石头,刚一回头,便看到高大岭和李厘在月光下扭成一团。想不到高大岭这个混蛋,平日不得手,今儿趁夜竟心生歹意!她怒从心起,搬起石头就朝着他后脑上砸了过去!
要说李厘虽然年轻,毕竟只是个瘦削少年,经验体量皆不敌高大岭。此刻情势危急,人命关天,他当然要奋战到底。奈何几招过去,便被高大岭压在身下一顿狂殴,被揍得险些灵魂出窍。小叶子这一石击下,正中高大岭的头瓢,却恰好解了李厘的危机。高大岭身子一歪,小叶子趁机把李厘拖出险境,拉着他就往山下跑。
到手的羊羔飞了不说,还被这两个小东西开了瓢,高大岭这一怒非同小可,从腰间拔出一把佩刀就追杀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