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丽谯下来的时候,已经入夜了。
李莲花在厨房切菜,李相夷在灶门前烧火,笛飞声坐在一边摘菜。
角丽谯干坐了两个时辰,下来的时候动作都极为不协调,跌跌撞撞推开厨房的门,看见这样的场景止不住的神色一愣。
李莲花最先反应过来,抬眸看她一眼,慢条斯理的下刀,“有事?”
若换了平日,眼睁睁看着笛飞声李相夷干这种琐事,免不了一顿冷嘲热讽。
但现在她没那个心思,她眉头紧锁,眼底压抑着火星子,“云彼丘呢?”
还真叫笛飞声说中了。
李莲花瞥她一眼,“走了。”
“走了?”
角丽谯满眼不信的看了李相夷一眼,“他去哪儿了?”
李相夷丢了一块木柴进灶里,摔得当啷一声,爱搭不理的瞥她一眼。
“我怎么知道。”
“他今日自请离开四顾门,以后再与我没有半分瓜葛。”
角丽谯错愕的怔愣了一瞬,“我去找他。”
说罢,转身便要往外走。
才迈出去一步,无颜的刀便横在了她面前。
笛飞声撂下手里的菜叶,冷冷抬眼看过去,“本尊说你能走了吗。”
角丽谯回过头,眼中闪过几许哀戚。
“尊上……”
眼波流转,美目祈盼,换个男人怕是什么都应下了,但她对上的是块石头。
笛飞声丝毫不为所动,冷峻的眉眼没有半分起伏,“要走可以,碧珩草留下。”
角丽谯皱眉沉思片刻,拔下头上的发簪,掀起内里的衣角刺啦一声划破,撕下一片衣料。
若是稍稍凝神细看,便能看出,衣裳夹层里缝了东西。
她举着那块布料,抬起眼看向李相夷。
“李相夷,李门主。”
“东西留下,我可以走了吗。”
笛飞声是个吐口成钉的性子,但李相夷她拿不准。
李相夷站起身,迈步朝她走近,冷声道。
“下次再见,我一定抓你回一百八十八牢。”
这便是应下了。
角丽谯冷冷看向李莲花,“李莲花,我可真是羡慕你。”
“也不知道你到底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对你这么死心塌地。”
说罢,冷哼一声将那块布料往李相夷面前一扔,转身就走。
没等那衣料翻飞起来,就被李相夷横掌一接,握在了手里。
门口的无颜目送她离去,消失在黑夜之中,又扭头回去看笛飞声,想询问尊上是否需要派人跟着。
但一扭头,就见笛飞声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李相夷身边,两人正拆开那一片衣角,将里面的碧珩草取出来。
“我去找郭大夫看看真伪。”
李相夷对二人开口,将那草收在腰间的荷包中,快步出了门。
李莲花把手里的土豆切完装盆,浇了一瓢清水进去泡着,这才一边擦手一边看向笛飞声。
“她刚才是不是夸我了。”
笛飞声不明所以看他,“夸你什么?”
李莲花指向边上刚泡好的土豆,“夸我做的菜是迷魂汤。”
笛飞声:“……”
他想,她应该不是这个意思。
夜里风明萧是不在酒馆过夜的,他需要回客栈处理不少事情。
郭正山不放心他一个人来回,总是跟着,所以晚饭不在酒馆吃。
李相夷的轻功很快,跑了一趟探春客栈再回来,菜刚刚下锅。
他面上含笑,带回来了好消息。
“李莲花,碧珩草是真的,郭大夫说有了碧珩草和忘川花,解毒的成功率能提到七成。”
笛飞声听了眉梢也是一扬,“运气不错,看来天不亡你。”
李莲花朝两人一拱手,“承蒙二位相助,李某感激不尽,咱们先吃饭?”
三人相视一笑,端菜上桌。
晚间夜色寒凉,吃过饭后,李莲花就生了困意。
他最近越困越早,算上白日里的小憩,一整日有大半的时间都在睡觉。
他打着哈欠上了楼,往被窝里一躺,却怎么也暖不起来。
被子裹得很厚,手脚与四肢却由内而外渗出冰凉的冷意。
这感觉李莲花并不陌生,只是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感受过了。
寒毒发作,浑身冰冷,明明身侧是温暖的被褥,他却觉得自己像是窝在雪地里一般,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三成扬州慢内力在这段时日慢慢溃散,如今已然所剩无几,压制许久的寒毒陡然冲破桎梏反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势汹汹。
他感觉自己躺在一片雪地之中,四周的一切都是渗入骨髓的冰冷。
这样的冷意将他浑身都冻得僵硬,连思绪都要冻结了。
剧烈的咳嗽声在走廊中传开,最先察觉出不对的是李相夷,那咳嗽声急促得像是要断了气,半点听不出白日里气定神闲的模样。
他匆忙撞开李莲花的房门,借着窗外朦胧的月色,看清蜷缩在床上浑身颤抖的人,心头骤然一揪。
“李莲花!”
他快步上前,伸手过去把人扶起来。
李莲花面色苍白看不见半分血色,浑身冰冷得不像个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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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相夷不作他想,抬掌运劲,扬州慢不要命一般的往李莲花体内输送。
笛飞声与他前后脚过来的,见李相夷运功治疗,便转身下了楼。
汹涌的寒毒逐渐被控制,李莲花恍惚间觉得,刺骨的冷意缓慢的消散下去。
险些被冻结的思绪也慢慢恢复,费力的睁开眼。
入目是一片炙热灼目的红,少年关切的眉眼近在咫尺。
“李莲花,你好点了吗?”
他说话了,紧紧握着李莲花的手,眼中尽是后怕的赤色。
李相夷不敢去想,自己要是来得再晚些,床上躺着的人,究竟还会不会醒来。
他混迹江湖这么多年,从未听闻哪个活人的体温能降到这么低。
李莲花摇了摇头,“我没事……”
他清晰的感受到握住他的那只手不断的在输送内力,他伸手过去,想推脱李相夷的手。
“别浪费内力,我存不住你三成扬州慢,用不了多久就会溃散。”
如今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再这么下去,想维持常态怕是都难。
李相夷固执的摇头,“能管十日我便十日一渡,能管三日便三日一渡。”
“顶得了多久算多久,我有的是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