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2 / 2)

长篇南河 司空城 2668 字 2个月前

春丽送小静回家。路过粮店,见小芝和小辉,问“咋不在家玩?”借着有灯罩的灯,她俩在水泥地上画着什么,“像谁?”“像……”“不像?”“像!”小芝往上面吐唾沫,“咱们一人一口吐沫把她淹死。”“都冬天了,上冻了。”“也是一口吐沫一颗钉儿。”“画格儿吧,一起画。”掰开粉笔,分别画,合向一处。她们一起玩丢口袋。

回家吃饭。小杰问春丽和谁干啥去啦,春丽说:“吃你的吧。”小杰说:“是喝,不是吃。”晚上喝粥,大碴子粥,小杰有小六家给的咸鸭蛋。

晚饭后,小蘑菇给猪圈的棚子上的雪划拉干净,又跳到圈里边清理。有几只小鸟落附近,又噗噜噜飞了。圈里有脏水流不出来,湿冷的地,冻了滑而软,猪站不住,“去,去上边躺着去。”他用铁锹抢地,叮当碰着石头响。小辉在院子角褪裤子蹲下。小五趴墙头看。

小波进院,小辉提裤子起来。小波说小蘑菇:“你呀!整它干啥?”“干净舒服。”“猪就那玩应儿。干净了一会又脏,白忙乎。”小波转悠转悠,走了,说去看晓强。晓强说要在近点儿的地方下乡。

小波又去老季家,看小安在灯下编笼子,说:我说对吧?小安说:啥对了?小波说:编笼子呀。小安说:得了吧,你啥也不懂。太细的不行,眼儿大不行,鸟往外钻,头出来身子出不来,差点勒死了,还跑了一只。全拆了,重整的。废了那么多,铁丝也不够了。

小波又回后院,到老李家,打听打听立木的情况。李叔用些板条,把去年的鸡笼子重新修一下。保留原来的木框,拆完了坏的,往上钉好的。李叔说“还行,现在看,下对了,早晚得走这一步。”小波递李叔新板条,李叔接过来钉,“你也要下乡啊?”“正琢磨呢。”立本不让小波递,他也不选一选就递;还是自己来,根据位置长短宽窄选定。前面间距不一样,分两格,上边的正常,下边一趟儿比较宽些,鸡伸头自由。小波说:“在那处难吧……说话不通,听不懂……”“也快,年轻,学啥快。我刚来这边,让人笑话,后来就改了,现在还有语音吗?”“和别人一样了,听不出来了。”小丽说:“二哥他处对象了。”小波说:“真的?这么快!”立本说:“不成,成不了。”立木刚开始来信说有对象,有些得意,人家不是看亲戚的关系,看中的是他本人。后来写信说不处了,并说她现在找亲戚说和,不能去找你们,但可能给你们写信,你们就说你们不知道,孩子的事不掺和;让把“她”的照片寄给他,退还人家。李婶担心,是不是把人家怎么的了,让老李写信,一再嘱咐不能对不起人家;要不就赶紧把人娶喽。立木回信了,“没有哇,没处几天。”

此致,敬礼!写信的末尾的话,觉得不新鲜了,学别人写万事如意的话,如意即顺,顺心。老曲爷说,事哪能尽如人意。

立本从铁盒子里挑选钉子,递给直的。扒拉到盒子底,没有太好的了,弯的,他在一块磨石上用锤子轻轻砸直了。小波说他家有,要回去取,李叔说马上钉完了。小波说底下没钉呢?底下用毛嗑杆,圆的不存东西,活的。在两头都安了卡,能固定,太脏了就可以抽换。小波说李叔想得真周全。

鸡装进来,安放屋里,可以过冬了。看着在槽子里吃食的已经长大的鸡,立本想那只被小狗咬死的小鸡,在冰天雪地里呢;埋它的那块地已被农村收走了,今年没犁到,明春也会被犁。

小韩家玻璃被人砸了。

人们猜:是谁呢,谁有这么大的仇哇。又不止一次,这又是大冬天,真的要命。小韩没有报案,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自己先堵上袋子被子,后安玻璃。

小正说:“查脚印呀。”小涛说:“这么冷天儿哪有。”“有雪呀。”“雪上没有。是小勤,人都说他专干这种事。”小正说有可能,小全说不能,他们也没仇。晓宇说:“他啥不干呐,这小子就在背后下手。”晓宇上大道踢毽子,练眼神儿,准备参加学校的比赛,听说小勤也报名了,一定要超他赢他。晓宇天天练,有空就练,练得浑身冒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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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光说:“小盈干的,小五说看见了。”

小盈一本正经地说:“他家我都不去,他家大人我又不认识,跟我没有什么关系!”小伟贴近说:“你是鼻子插大葱啊。”“啥意思?”“装象呗。”伸出舌头。

立本知道这次是小盈干的,看他的眼神儿就知道,他藏不住心里的秘密,得意和嫉恨挂在脸上。那狗也是……吗?不是,那绝对不是,他家得罪的人多了。

小盈以前跟立本说:“他打过我爸。”立本说:“也不光他一个人。”“但数他狠。”小盈小时候不敢出去,就躲在家里,靠在炕里的墙,在别人趴窗看不到的地方。立本说:“他现在也挺可怜。”小盈说:“这种人,你可怜他,他反过来可不可怜你。”老单爷说,道德不是惩罚。

东大门那,小孩子愿意去。那安全,有站岗的,有水银灯,有水泥地。

老曲用小石子,打一个小药瓶,一打一个准儿。孩子们称赞,太准了!

老曲说,古代有一老翁,往一个小嘴儿瓶里倒油,一滴不洒,就是熟练,熟能生巧。——但可不许干别的呀。

他和立本站桩。

松弛一会,活动,“缺什么力,运什么力,哪部位运动少就想法儿运动哪块。

“看人,看得意的时候,也看失意的时候。

“人捧你,千万不要高兴;没人理你,也不要抱怨。

“世上有许多人,为了获得什么,不顾别人从心里往外瞧不起,溜须拍马,狐假虎威,任性胡来。不是前世情缘,是今生造孽。”

曲文说游老师就向着小勤,干啥都表扬。

姥爷说,叛将佞臣都是得宠出来的惯出来的。

曲文说班级很乱,都是小人得志。

姥爷叹气,说:下有善,事业乃成,但是下者不都是善类,有恨有怨,可以为先,不可以为治。因为恨与怨,变态。切齿怨恨者,不可以授权,不可以放纵。

人有是非贤愚忠奸。贞观之治,是容得下魏征啊;开元盛世不能持续,是放纵李林甫高力士杨家兄妹安禄山一帮阿谀奉承之人。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是历史箴言。

曲文说那冬天呢?

姥爷说结冰是水的隐忍。

人说历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我说不对。也有人说历史是一些人赌出来的,我认为也不对。历史有两部分:一是由着性子的人的悲剧,一是顺应大势的正剧。

练功啊。不通不畅,是病,身体是这样,人际间的也是。遇阻不快,积累成患。

老曲对立本寄予厚望,“将来不论做啥,不论干哪行儿,做人要刚正不阿,多做善事。”

纸条上说:人群居交流,多了社会评价,有道德褒贬,人被影响修正。这使得适者生存法则一统天下的局面逐渐改变。

形式存在,需要变化;形式扩大,膨胀,走向灭亡。各种变故多是火。

此时的月亮,清冷冷的,悬在高空,显得有些小。

厂里的大道两旁的树,是稀疏的枝。路灯是两排。

立本回家。

从窗玻璃往外瞧,不平的玻璃让外边景物变形,月亮向下延展着一束微光,如放飞远方的一串圆形风筝。后来,他写一则感想:一天,是地球自转了一圈;一月,是月亮绕着地球转一圈;一年,是地球绕着太阳转了一圈;人一生呢?从生到死,多长——不确定;太阳绕着什么,转一圈,多长时间?是我们一生、更长都等不到。

和爸爸一起站在柜子前,听收音机。

妈妈给提了一壶热水来,爸爸泡脚,让立本也泡。

脱棉裤费劲,立本叽歪,“省布哇?”小丽帮他拽裤脚儿,裤脚儿太瘦。是爸让妈那样做的。爸说:“紧腿暖和。松口灌风,再厚也冷。”

立本问:“收音机关啦?”爸说:“关了吧,没啥内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