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方给自己斟了一盏热茶,“后来童渊人入侵铎国,局势越来越不乐观,‘童渊人快来了’的消息一直传进青芝村,村长就偷偷命人加固、拓宽了那条旧河道,以作临时撤退之用。”
燕三郎听到这里,也猜到了下文:“他们没走成?”
“天公不作美,洪水比童渊人先一步来了,这条秘道就用不上。”端方耸了耸肩,“后来童渊人打下青芝村,十屠其九,这情报就鲜有人知。一直到昨日,秘道才派上用场。”
“虽说迟了几十年,但到底还是用在了对抗童渊人的战斗中。”
燕三郎默然,好一会儿才道:“你知道的吧,青芝镇的胜利只是短暂。童渊人最后一定能打下篦山。”
以一镇之力和王廷对抗,能有什么好下场?
“当然。”端方点头,“时间早晚罢了,但能多拖一天就是一天。”
燕三郎不吱声了,他是外国人,宣国最后怎样,其实都与他无关。
端方又道:“现在篦山的形势混乱,颜焘的死讯或许还未传到王廷。接下来两天,恐怕才是安涞城最难熬的时候。”
官军在青芝镇吃了败仗,被打得节节后退,失守铁扇谷,那场景一定混乱不堪。颜焘虽是被指派过去替换主帅的,但命令恐怕一直都没传到官军那里。
篦山地形特殊,官军既然失守铁扇谷,那么后头想打下青芝镇就得重新开拓,从篦山再往前推进。
铎人又争取到不少时间。
端方问他:“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回卫国疗养。”燕三郎轻声道,“我们又会有好些年不见面了。你呢?”
“我会在安涞停留一段时间。”端方轻叹一声,“毕竟发生这么多事情,宣国和拢沙宗之间还需要好好磋磨。”
两人又聊一会儿,端方就站起来告辞了。
千岁关门走回来,坐到床边:“离开安涞城之前,都要高度提防此人。”端方那厮表里不一,杀人之前还要跟人套近乎,热情得很哩,“你看他平时对裘娇娇多么热情周到,翻脸杀人可是毫不留情。”
她嘿嘿一声:“这种人放去修罗道,也是无往而不利呢。”
“不必担心。此时杀我,于他无益。颜烈也不傻,端方身边已经死了一个裘娇娇、一个端木景,若是连我都暴毙,摄政王不起疑才怪。”燕三郎拍了拍她的手背,“再说,万一他杀我不成惹来报复,就不好办了。”
“他虽然杀了裘娇娇,不过事后看来,或许是裘娇娇发现什么,迫他不得不下手灭口。”少年接着又道,“端方不是疯子,行事可以预期,你我不必忧虑。”
千岁嗯了一声:“我让金羽盯住他。未来几天,以不变应万变了。”
“对。”燕三郎知道她不能完全放心。眼下他的任务已经完成,危机已经过去,后头只要专心养病就行了。
……
承平殿内传来一声长啸,其中蕴含的暴怒,让殿外的宫人连打几个冷颤。
“喀啦”一声响,颜烈一掌将身边的茶几拍得粉碎。
殿下静陈颜焘尸首,左眼一个血窟窿,浑身伤痕累累,颈间只剩一点皮肉相连。
“谁干的!”他两眼通红,怒气排山倒海,“你看见了么!”
他眼前的校尉鲁倨都不敢抬头:“回王爷,柱国大人被发现于铁扇谷时,身体都已经冻僵,检验难度很大,但医官仍然坚持说,柱国大人是前天下午至夜里遭遇不幸。”
前天?那不就是宣王身亡、玉太妃失踪当天?
如果颜焘是前天遇害,鲁倨昨日才被派去篦山,当然不知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