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江河在一定程度上,也对这种坚持抱有欣赏。
他没有好为人师的习惯,也便没有对两人的观点做出怎样的‘指导’,但这次也没有再咄咄逼人地调笑二人。
只是道:
“换位思考,也不见得就是站在对方的角度思考,有的时候只是单纯换个角度思考而已。
今天是除夕,明天就是春节了。锦京城是鲤国的都城,想来这两天应该很热闹,你们不去看看么?”
“……”
两人本来都已经做好被骂的心理准备了,苏唯依甚至为宋春堂的出言不逊,狠狠瞪了师兄一眼。
但此时见江河少有地没骂他们,反而觉得有些不自在了。
但他们转而反应过来,这种被骂习惯的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纷纷暗中摇头。
宋春堂道:
“不过是新的一年而已,也唯有短命的凡人觉得值得庆祝罢了。”
苏唯依拧了宋春堂的腰间一把,皱眉道:“师兄!”
宋春堂有些尴尬,但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讪讪陪笑起来:“下次不说这么直白了,师妹莫怪。”
江河并未对宋春堂的讽刺表示什么。
或许对于这些真正坐拥长生的修行者而言,一年时光不过须臾便至,他们注定拥有数百、甚至数千个一年。
一年的时光,似乎真的没那么起眼。
更何况,他们走都要走了,江河也懒得白费口舌扭转他们的观念——
二傻子身后的薛正阳、洛瑶,已然闲聊了一阵,做出离别之态。
不过大多是薛正阳主动挑起话题,洛瑶随便拿几个字应付一下,仅此而已。
薛正阳将仙山三人送至东鲤仙院的门口,向着洛瑶躬身行礼:
“那师妹,回去了记得代我向师尊他老人家问个好。就说……我不回去了。”
洛瑶碍于礼节问题,也以行礼回应。
但她却道:
“他什么都知道。”
薛正阳微微一顿,最终只是笑了笑,又点了点头:
“此去一别,或许再无相见之日,师妹,还请珍重。”
“好。”
洛瑶只稍稍点了点头,又看向那两位不成器的师侄,道,
“走吧。”
她说罢,便吹响了口哨。
不多时,江河曾见过的那只仙鹤,从东鲤仙院之中戾叫着飞来,安然落在了洛瑶的身边,乖顺地向洛瑶俯下身子。
洛瑶只轻身一跃,便落座在了仙鹤宽厚的背上。
苏唯依向江河吐了吐舌头,像是仍在埋怨这些日子以来,江河对她那百般花样的责骂,便随着师叔一同坐上了仙鹤。
宋春堂稍稍瞪了江河一眼,但也不敢多嘴,也是纵身一跃飞到仙鹤的背上。
洛瑶似是犹豫了些许时候,却见她拍了拍仙鹤的额头,任由仙鹤的羽翅兀自伸展,腾挪到了半空。
随后,她将那无波的目光,忽地投向了薛正阳。
薛正阳留意到了她的眸光。
她朱唇轻启,似是挣扎了片刻。
但最终,只是缓缓叹了口气,轻声道:
“‘不利东北,乃终有庆’。师兄,珍重。”
薛正阳抱以轻笑:
“一定。”
随后,便与江河、两位姑娘,一同目送着仙山三人的离开。
他痴痴望着远方那已经消去了洛瑶踪迹的天际线,沉默了许久。
半晌,他忽然看向江河,问道:
“江河。”
“怎么了?”
江河以为,自己又要当一回心理医生,帮薛正阳排忧解难了。
但薛正阳只是问道:
“你说……师妹会不会早就知道了这一切,所以才主动来帮助我塑造新的道心呢。”
江河怔了怔,也看向了洛瑶离去的方向。
半晌,他摇了摇头:
“或许吧。”
薛正阳知道,江河多少有些否定自己的猜测,似乎是觉得自己有些想太多了。
但他曾试图问过,洛瑶那日放弃出手的想法。
最终却没有得到答案。
他还是很了解师妹的。
想到此,薛正阳忽而轻笑起来。
半晌,他点了点头:
“或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