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放下了这一切,那所要承担的后果又会是什么?
他当然也可以放下有关前世的过往,作为生灵洲的‘江河’,按部就班的修行下去,与顾青山共参长生,与鲤国共度存亡。
毕竟,也许等他找到回家的方法的那一刻,自己已经度过了千百年的人生。
小主,
哪怕他回到了曾经那个世界,在漫长的时间流逝下,也没办法再见到他想要见到的那些人。
可那个或许存在的,将自己从原本世界强行拉过来的人,真的会让自己得偿所愿,安稳地度过一世么?
自己既是有着作为‘棋子’的可能,当真就能摆脱棋手,跳出可能存在的棋局么?
倘若自己真的跳了出去,又该遭遇怎样的代价?
眼下这重新建立起的羁绊,是否又会遭受无妄的灾祸?
也许自己所猜测的一切,都不过是谨慎之下的妄想。
可万一呢?
到时的自己,是否拥有承担这一切的能力?
江河承认自己是一个赌徒,他完全可以将自己的性命压在那所谓的一线之机上。
但他也有不敢拿来作赌的东西。
江河的顾虑实在是太多了。
多到他根本没办法立即给予顾青山一个答复,至少现在还不能。
他还需要足够的时间去好好思考。
那远方的烟火已经彻底消声,那斑斓的天光也逐渐暗沉了下来。
眼前的夜色,又恢复了冬夜本该拥有的静谧。
顾青山听出了江河话中的意思,但她仍是有些执拗地说道:
“我是说……抛开一切外因。你不要顾虑太多,我只是想知道你的想法。”
她的话很隐晦。
但江河却明白她想要表达什么。
抛开一切外因与顾虑,便是想要让江河说出,他心里最冲动的那个想法——
因为她已经试图向着江河迈进了步伐。
所以她也希望,能够看到江河想着她慢慢走来。
哪怕只是一步。
但江河没办法回应她。
因为他很清楚,如果此时此刻,他说出了自己最冲动的想法,那在将来真正要做出抉择的时候,他便很难再狠下心来了。
他只能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嘴角的笑容携带着些许苦涩。
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又无缘无故地伸起了懒腰,故作轻松地笑了起来:
“烟花估计是放完了,还不错,不枉我放下修行的时间好生观赏。
顾姑娘,我们下去吧?”
他直视着远方沉寂下来的夜色,只是因为不敢偏过头,去直视顾青山那希冀的双眸。
但顾青山却忽然牵起了江河的左手。
那一双柔嫩温热的触感,为他的左手抹平了冬夜下干枯的寒冷。
江河只觉得心神一颤,身体在霎时间变得僵硬起来。
他木然的偏过头去,正对上了顾青山有些执拗的眸光:
“江河,你明明能读懂每个人的心思的……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个时候,假装没能看透呢。”
“……”
“有些话,一定要我亲口告诉你吗?”
顾青山觉得,自己已经有些不像自己了。
她本不是个愿意去强求别人的人。
如果眼前的人换作别人,她根本无所谓他是否忽视自己的想法。
因为‘忽视’本身,就已经表明了态度。
可她眼前的人,是江河。
“……”
江河没有回答她。
他的嘴角似是微不可察的抽动了须臾,却最终是按下了顾青山的双手,将左手从中摆脱了出来。
她明白他的忽视,他又怎么可能不懂她的执拗。
可他只能牵扯着有些强行的苦笑,连携着双唇慢慢地开合:
“顾姑娘……
天凉了,早些回去吧。”
他没办法回应她。
至少,现在还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