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事先穿好白袍,不过是让鲤国的军兵知道,他们的国师尚与他们一同抗敌。
那剑云已然成型,无需他再如何费尽心思百般操纵。
而今江河孤身冲入战场之中,手持拂尘作剑,还要时不时斩杀两个蛮兵,穿梭在人群之中,便如四处乱跳的跳骚。
那诸多凡人根本难以抵挡法器的利刃,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悦动之间大杀四方。
阵型只在顷刻之间,便被江河冲破一角。
那涌进关口甬道的蛮兵本就久攻不下,而今后方起火,前方又被那守城的鲤军步步逼迫,霎时间便要乱作一团。
鲤军察觉到蛮军的异样,情绪愈发高涨起来。
可他们的欢呼之声,转而便被突如其来的爆裂,所生生震断!
却见那远方伫立,不曾挤入战场的巫人,已然开始借助自身的蛊虫,向着剑门关的城楼发起猛攻。
流火与冰雹争相而落,轰击在风雨飘摇的长城之上,一众鲤人只感脚下的城墙不住震颤,不知还能承受多久的冲击。
慌乱之中,蛮人借此机会挤入与城墙之上隘口,终是剑门关中,撕开了一道隘口。
饶是有后来人争相顶上,却已经难掩更大的颓势。
而那血蛮冲撞之间,也要抵达剑门关的长城之下。
他颤着肥硕的皮肉,抽出背后两柄半人高的‘短斧’,向着那已经摇摇欲坠的长城胡乱砸去。
斧刃本就锋利无比,更别提还有那人九境的力道,轰击之下,将那土砖堆砌的高墙都砍出飞屑。
顾青山正在城墙之上指挥作战,她在一阵混乱之中连杀三人,亦是不顾形象,向着关内扯起喉咙:
“茅道长!崔前辈!还请速速相助!”
如今巫人已然参与战场,只凭江河一己之力,如何能阻挡如此之多的修行者。
那百位东鲤仙院的学子修行太浅,并不适合上阵杀敌,故而此次随她一同前来的,唯有茅野庐的三十余弟子,和崔兰香一人而已。
这是他们仅剩的修行者,纵使捉襟见肘,也势必要硬着头皮争相抗衡。
茅野望不曾犹豫,背后一柄桃木剑“嗖”地飞出,便立于头顶之上。
他手上掐诀,大喝一声:
“诸弟子听令!结艮山阵——”
一早便听从号令,于城墙上各处被鲤军团团围住,保护起来的茅野庐弟子,赫然同时念诵口诀,手中五指悄然变化,各处阵眼之上,突生一道道土黄的波纹。
那波纹自那三十余位弟子之间相融叠起,却听“咚”的一声,人群之中似有沉重钟声一瞬炸响,紧接便有一道十丈高的山岳虚影,轰然拔地而起,溅起圈圈震荡的涟漪。
那虚影虽声势浩大,却也只凭空显现一瞬。
但当那诸多斑斓的术法,将将要轰击在鲤军脚下的长城之时,那高山的虚影便又凭空而现。
那术法落在山岳的轮廓之上,唯有震耳欲聋的“隆隆”轰鸣,人们只能瞧见那山岳的虚影,似是肉眼可见地浅薄一分,但除此之外,却也无法再瞧出其它端倪。
而崔兰香似是不愿沾染血腥,她并未做出太多举措,唯有在剑门关的内外,撒上了两把香料,任由清风吹拂,刮在鲤蛮两军之间。
那关内的鲤人,嗅到那有些刺鼻的香味,竟是浑身在顷刻间通红起来,他们只感觉气血上涌,一瞬间便仿佛有着使不完的力气。
而他们的力量原本就稍长蛮人一筹,而今更是觉得体力莫名充沛,挥起宝剑长矛的动作愈发利索,与其对峙的蛮人很快便招架不住,轮番跌倒。
而剑门关外,尚未涌入关口的蛮军,却在嗅到那莫名香气之时,犯起了恶心。
一开始只是感觉胃部稍有不适,但很快便开始抽搐翻滚,好似有什么人在其中胡乱跳动。
那抵抗力稍弱一些的,只在头晕目眩之余,不住的干咳起来,严重些的甚至直接跪在了地上开始呕吐,一时间也算打乱了蛮人前进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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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做完这两件事后,崔兰香便不再出手,寻了个地方退避人后,转而便眯起眼睛看向长城之下。
目光所及之处,那胡乱砸墙的血蛮,竟是忽然身形一滞。
他那本就呆滞的双眼不知则的,便如清醒一般凝视起一处,转而便闭上了眼睛,僵直地坐在了地上。
而他身后的江河,则收回了并拢的三指,手中拂尘一扫,荡开了冲杀而来的蛮人——
这血蛮因由脑子不好使,是江河敢用心剑制敌的依仗。
江河不假思索,抓起血蛮偌大的头颅,以拂尘作引,把他整个口鼻撑开,手上一抖,便塞入一枚指节长短的乳白小虫。
一众蛮人见状还要争相来犯,可江河手中的麈尾就似一条摆动的长虫,只是轻轻一扫,便可将那凡人撞出几尺开外,根本无人能够近身。
而那血蛮莫名吞下了一只蠕动的小虫,却因坐忘的缘由很难短时间从中脱离。
那并不灵光的大脑,几乎成了他的硬伤。
江河便在此时向后退却,紧接着,便双手合十,致使一声响亮的拍掌突兀响起——
一众蛮人都还稍显奇怪,不知江河为何这般作为。
甚至不及他们有所反应,便听到血蛮的腹中,忽然爆起一声沉重的闷响!
那血蛮只觉体内忽然炸开,浑身肥肉好似触电一般抽搐不已,他被这般疼痛震得猛然惊醒,可一左一右的双眼也近乎翻白,整个身形便似要支撑不住地倒下一般——
“啪——”
又是一掌,那血蛮便再行随着腹中的爆破声挺立一颤。
不知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唯见自己的七窍不断向外冒着焦黑的烟气,时而伴有猩红的血液流出。
“啪——”
第三掌接连拍起,血蛮又随之震颤一番,这次,却是硬生跌倒在了地上。
“血蛮大人!?”
一众蛮人根本难以理解,方才一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只听到了三声拍掌,与三道巨响,紧接着,那皮肤好似铁板一般金刚不坏的血蛮,便彻底晕厥过去。
唯有江河凭借地境法器,以出剑姿态,贯穿了血蛮整个巨人似的腰腹。
随后,他左手向天一抓,那天际之上金黄的剑云里,便有数道小剑迅疾飞来。
小剑在空中相汇,化作三尺青锋,只在流光一现之后,便稳稳落在了江河的手上。
那血蛮尚有生息,血肉似还再不断聚拢,相互作菌丝缠绕愈合,但借着拂尘所扩出的空挡,江河已然能将手中青锋深入至那骇人的伤口中。
剑光一扫,那寄宿在他肉身之中的蛊虫,便四散崩碎。
血蛮的身形不见骤减,但他肉身之上,已然有灰黑的灵丹渐渐浮出——
江河手中长剑再扫,硬生将血蛮那残破不堪的身躯分成数段,而那一片模糊的血肉里,唯有一只乳白的小虫,尚在显现湛蓝的雷光。
江河曾洞穿过血蛮的身躯,他深知,血蛮的皮肤虽金刚不坏,但他皮下的组织却仍是柔软的血肉。
无法自外部造成杀伤,自是要从内部入手。
兴许这并不聪明的蛮人,到死也不会想明白,自己竟是死在了同胞的蛊虫手中——
“这下,计划就要进行一半了……”
江河眸中隐含狰狞的凶光,起伏着胸膛,忽而看向蛮军之外,不住地喘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