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代替不了你的位置?笑话,杀了你,定是老夫坐上你如今这个位置!”
孟羌娥虽觉呼吸一滞,却反而冷笑出声:
“因为你怕。”
“怕?”
嗔坛主一怔,旋即更是大笑不已,
“老夫修行几百年,坐拥天境修为,更有圣主加护,无惧肉身之陨,纵使遇上那些灵境地仙,都可全身而退,又有什么好怕的!”
“你怕你怒火上头,走火入魔,从此以后再也无法维系理智,被污浊的思想彻底占据了去,成为一个不活不死的怪物。”
“……”
“但你修行怒气,道之尽头注定怒极失智,走火入魔。
而你避讳入魔,强行静心,维系理智,便失去了你修行怒气之纯粹。
以怒入道,入魔便该是你之本性。
可你却恰恰惧怕入魔,这岂不是更为讽刺?
而圣主……它本就被欲念吸引,你避讳本性,是为不纯,它自是不可能降临到一个不纯粹之人的身上。
这便是你注定无法取代我的位置的根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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嗔坛主心神大震,一时间竟是松开了对方的脖颈:
“纯粹……纯粹!?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它要的竟是纯粹,我刻意维持理智,反倒成了它所厌恶之徒……我错了!我错了!
我明白了、哈哈——我明白了!
以怒入道,入魔便是道之尽头!我当抛却理智,立地成魔——
我当成魔、成魔!!”
嗔坛主的理智,始终被一根紧绷而薄弱的线所拉扯。
他每多修行一分,那根弦便单薄一分。
过往他在意自我,害怕因修行失去理智,使得一切化作虚无,才不得不选取静心童来消解心中怒焰,反倒使得他修为终日未有长进。
是他的理智,让他一直恐惧着入魔后的一切。
可过去多年的修行,已然让他的心境抵达阈值。
江河此番的戏耍,更是让他的怒气直攀到巅峰。
那根薄弱的心弦,只需要有人再从中牵扯一把,便会立时崩溃——
于是孟羌娥道出了讽刺的真相。
他想通了。
又或是孟羌娥帮他想通了。
那紧绷的线也便就此被扯断。
孟羌娥眼看嗔坛主那瘦弱的身躯,就要支撑不住,化作似是而非的魔头,便趁对方无暇顾及自己之际,悄然逃离。
她本就不善与人正面相争,入魔后的嗔坛主更不是她重伤之下能够应对的。
但嗔坛主摒弃了最后一分理智,这平天舟上所真实发生的一切,也便只有她与江河完全知晓。
江河也便彻底安全下来。
至于入魔后的嗔坛主……
待他在附近酿成些祸患时,自会有人来将他诛杀,那便不是自己应该考虑的了。
孟羌娥想罢,目光又不由看向那悬浮在平天舟之上的流云舸。
那渡船已缓缓向着南方行驶,渐渐自云海敛去。
“你是要去万仙山么……”
孟羌娥喃喃自语。
旋即,她又紧紧咬牙,拖着一副重伤的躯壳,紧紧跟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