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杀了我们宗主,我……”
李宝玉亲眼看见宗主惨死在江河剑下,想要做些什么,又无力做些什么,这让他如今只能支支吾吾的发愣,
“你若看不惯宗主,大可不去招惹他,或是击昏他……你制服他便是,杀了他,我们琅琊山可如何是好?”
宗主虽说阴晴不定,偶有杀人冲动,但到底是庇佑着这处琅琊山,过去未有疯癫之时,也算是个尽心尽责的领头羊。
如今被江河斩杀仙逝,若哪日真有什么妖族发掘了琅琊山,他们这帮只能生活在地底的练气士又该如何安身立命?
江河则随意瞥去一眼,并未言语。
在他眼中,这琅琊山的几百号人,当真不如他同乡的奢求来的重要。
斩杀老者,不过是遂了一个鲜有理智的同乡愿望,安抚他几经沧桑的心神。
至于李宝玉心中所想,他看得十分清楚。
琅琊山之后会如何与他何干?
又不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一帮炼气士,难不成真会比平安城那帮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命短?
老者弥足长久的庇护,与这长久蜷缩的生活,磨去了这些练气士本应有的锋芒。
杀了宗主,也等同让这群鸵鸟心态的练气士重新考虑未来,以求唤回他们消失已久的血性。
鸵鸟在这世道才最活不下去。
就像如今,自己肆意斩杀宗主,而李宝玉竟生不起反抗的想法一般。
这鸵鸟甚至连抗争都在回避。
李宝玉见江河神色如常,也不像是要回答他的意思,踌躇原地寻思一番,终是咬牙道:
“此事事关重大,恕晚辈不能久陪,应即刻向山中通传此事,前辈且自便。”
江河见李宝玉终于有了主意,才道:
“你可知你们宗主疯癫的缘由?”
李宝玉一怔:“大抵是练功时出了岔子,走火入魔了……”
“琅琊山的炼气士死后会归于何处?”
江河问的没头没脑,李宝玉不敢隐瞒,只得如实道:
“很早以前,尸身会由亲属自行安葬。但许是地底阴气过甚,久葬地底的尸身,往往会化成阴鬼活尸,酿成大祸。
后来我们会先将尸身送于宗主处,待宗主为尸身超度之后,再自行安葬。”
“死尸化作尸鬼,无非是受阴气渲染,污化了灵台心府。若尸身失了灵台,没了那抹意识,自然不会再化作阴鬼。”
江河平静道,
“所以,你们这宗主不是超度了他们,而是吞噬了他们。”
“吞噬!?”
“练气士死后,一身修为便化作灵丹,锁在其中。此时若有修士吞噬,那灵丹灵气便大都转移于那修士身上,连带着灵台中仅存的意识。
而这抹意识便由此侵入到修士识海,与之意识融合,成为那修士的一部分。
若只吞噬了一两个人,或许尚可凭理智发觉那潜移默化的影响,来保持自我。
可一旦吞噬的数量不断攀升,迟早有一天会迟疑,脑海中的哪份记忆才是真正的自己。
越来越多的记忆交织、混杂,成为了他的一部分,也必然会使他不再能看清自己究竟是谁,于是便成为诱发他疯癫的诱因。
当不再能时刻保持理智,欲望便无处压抑。
他也便无法割舍这吞噬灵丹所得来的修为,也永远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