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遍访天下,理应尚有破解的法子。”叶翟语塞,艰难道来。
贺兆陵却是不以为然,只是浑身积累的气势似溪流遇石,缓缓一跳,而后便笑道,“即便是破局,日后经络尽毁,举手投足尚且无力,何苦来哉。莫说是郎中,少年时外出遇上位须发花白的老者,如今想来,大抵亦要比我境界高出不知多少,气机浩如渊海,都是连连摇头,说若我而立之年前破进四境,兴许还可痊愈,若是不能破入四境,即便是天上仙人下凡,怕也救不得性命,又赠修行法门,而后离去。”
“如我将马帮事搁置下,未免就不能破入四境,可惜万事并无回头路,如见亲子遇险,岂能袖手,独善其身。”
叶翟举起酒壶,冲面前男子示意,缓缓喝了口酒。
如今倒真觉得有些可惜。
磨刀声不绝,而山雨未停。
“雨要停了。”
腿脚不灵便的老者忽然顿住脚步,挪开头顶伞盖,低声嘟囔一句,分明连珠雨水砸到面颊上头,天上暗云不曾离去,可老者仍旧喃喃说道,“晚些时候,这雨水便要猛然止住,如来时那般突兀,无论来去皆由自定,相当有性子。”
虽是眼下雨水急促,但身后云仲温瑜两人,听得真切,皆是狐疑。
“老人家,云尚浓厚,不见得今日便能歇住,何以见得雨势将停。”温瑜同样挪开伞顶,望向上空盘旋打翻砚台似的厚重铅云,开口问道。
凤游郡雨水一向是极有耐性,若是无雨倒则罢了,但凡落雨,少有清汤寡水半日便止的景象,虽说前来凤游郡才有些时日,温瑜却是已然听闻许多人提起此事,如今更是生疑,故而暂且搁置下客套,出言相询。
“按说不合常理,但老朽还是觉得,如今看来势头极雄浑的雨水,其实也没多久能逞凶的,”老者重新撑起伞来,漫步山道之上,不知为何脚步猛然轻快了些,边走边言道,“到老朽这般岁数,许多事不知为何,似是有灵觉生出,南来北往大雁成行,一眼扫视无需点数,便自然知晓数目;入郡时节瞧见一家新盘下的铺面,打眼望见便知晓不能长久,果真数旬之后便关门转出。人都言说孩童张目时节额间天目未曾闭合,能见诸般诡妙神奇,其实行将就木的垂垂老者,亦能见古怪神妙,此雨甚急,但不久便褪,天色复明。”
身后两人仍旧将信将疑,可又不愿出言辩驳,故而只好随老者一步一阶,言语之间,抬步走入山巅。
此山距天台山,不过两三里远近,凭借云仲温瑜二人目力,自是可瞧清天台山上景象,但以这位褚老仆眼力,则是有些勉强,眯眼皱眉远眺,才堪堪能瞧出那两道人影,登时叹气摇头道,“年岁渐长,虽说除却腰腿之外,其余各处还算并未有恙,但终究比不上年轻人,目力足力,皆是相去甚远,就连如今观瞧自家门主比斗,都要皆尽所能,只可惜不能再凑近些,免得波及。”
云仲闻言心头一动,当即便是蹙眉思索。
而老仆只是将身子靠在处凹入石中的遮雨处,擦去面皮上头雨水。
只是雨水过急,如何都擦拭不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