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剑一日,能得一毫精熟,弃剑三日,剑势衰落一分,而弃剑近一载,只凭原本底蕴出剑,到此时剑招终究是跌落下来,如无眼下这般浩荡无阻拦的修为内气,恐怕此时剑气,尚不如仍在二境虚念时那般精纯圆满。所以自黄龙一跃变赤龙过后,云仲少有面皮上掺染些错愕杂乱神情,双眉紧蹙,同样坐到马龙王与老者身旁,低眉望向膝间那口平平无奇的长剑。
雁唐州里可从来不曾遇过这等稀奇的事,既有此修为,天上地下,皆是可去,而唯独眼下,云仲才是堪
堪觉察出两地道不同,雁唐州境界无双,乃是天底下最大的理,而身在此地,好像境界也并非是最大的道理,吴霜亦是有言在先,二境并非不可杀三境,只是古往今来少有此事,但放在雁唐州,除却暗箭伎俩,古往今来,从未曾有过。
人间造化玄妙,这回却是雁唐州完完全全落在下风。
马龙王却是收起笑意,瞅了眼神情略微有些郁郁的云仲,气恼这小子分明是不过二十合就将自个儿向来引以为傲的枪招破去,怎的如今还要摆出这么个哭丧脸色,刚要出言去劝慰两句,却是被那位老医者拦下,后者凑上前来,轻声开口,“马龙王还是莫要同这少侠多讲,瞧人家的意思,分明是不乐意,何苦又趁此时节抢先开口,反倒是惹得人心里头不痛快,马帮虽依然人多势众,多得一位高手,对这一路颇有裨益,不妨先行探听探听口风,再做决断最好。”
到底是年岁深的老先生,仅是三言两语就点破此事当中的关键,马帮虽如今瞧着依然不可小觑,但随着战事眼见无停息势头,哪怕是此行过后归于白楼州,亦是难免江河日下,帮中颇有能耐的高手离散许多,到如今已仅有区区十几位不愿离开马帮自谋生路,已然是显得整座马帮越发势弱,倘若是再接连有战事而不求变,只怕是白楼州关外的生意,就要全然乱套,仅凭如今的马帮,当真不
能服众。
分明身居马帮帮主的马槐九深谙此道,更是早先就猜出云仲身手极佳,但等到此时,一来是为试探云仲深浅,倘如是位装腔作势,眼高于顶本事稀松的,只怕在过招之后,就已是身死,不需磨蹭到这般时辰,二来则是身为马帮之主,早年间就凭本事身手,与莫测算计得来马龙王名号,即使是眼下得知这剑客本事非比寻常,总也揣有些自矜,倘若无老医者前去顺带提及这么一嘴,不曾替马槐九递来这台阶,只怕仍要沉吟片刻才肯开口。
纵然此时不是傲气的时节,可有时若无这份傲气,照旧走不到高处去。
云仲从山石以南处走到刘澹近前坐下时,后者已是同那位年轻郎中扯起了江湖所见与家长里短,竟还糊弄这位年轻人饮过两口酒囊中的烈酒,辣得年轻人呲牙咧嘴半晌都未缓过劲来,不过却当真觉得浑身上下暖流滚动,在这风雨里头舒坦了许多,酒劲袭来,称兄道弟。
“好好一位俊俏的小郎中,遇上你刘澹,可算是很有些霉运,往后倘若成了位醉烂鬼,你便又作下份孽。”
“真是好郎中,好医者,又岂能深陷当中,年轻人顺风顺水从来就不能说是十成的好事,受些磕碰多点险阻,若当真是这份材料,必然能磨出把好剑,而非说断就断。”
原意是为夹枪带棒讽刺,而云仲却不反驳,点点头道,“的确是这么个理,我
要剑法同你刀法一样慢,方才怕是就要死在山石背后,要想和人平起平坐搭话,总要有那份对的上的能耐才行。”
“要不你同我练剑?甭惦记那破刀了,不是练刀的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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