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有这等心智坚固的,修行人中也是不例外,毕竟都是在这座人世间,谁人还能将万事都致于不顾,怎么都应该有些挂念才对,你倒是不俗。」
连在前引路的紫衣男子都是有几分错愕,随即就很是有几分钦佩,于是兜兜转转,又是走回到起初荒凉屋舍处,倒是自己先占去了方才云仲停歇的台阶处,眉头微蹙。
「有些事已成定局,方才行路,不过是将另一方相差无几的定局,再展现到眼前,总归是应去者未必能留,既定事未必能改,所想所望,似乎终归于尽,即使稍有回转,照旧无果,此事我那位二师兄曾同我讲说过,此便是命数无解,而即使是通晓如何趋利避祸,也总是要哀叹一句神通不及天数。」云仲也不曾客气,然而抬手便是几道剑气奔涌,袭向紫衣男子,然而周遭晃动,剑气无影无踪,再归虚无。
男子只是一笑。
「话虽这么说,但心里仍是不好受。」
「兜兜转转这么一圈,我自也有人提防,迟迟未曾道明来意,但见你这条黄龙养得甚好,甚至比天下任何一代钓鱼郎,都要高明许多,自也就能放下心来,同你好生说道说到来意,传下神通,不妨学学,技多不压身不是?」
原本空空荡荡青石路,骤然之间多出数枚脚印,或深或浅,可全然不曾有什么高明之处,甚至凭云仲见来,且不如赵梓阳那等火中取粟的小生莲步,全然找寻不到半点高明之处,于是再回头望向男子,很是玩味一笑。
但男子同样是咧嘴,「怎么,觉得这本事不行?未曾当真练上这么一趟,当然是无从知晓高明之处,天底下的五境,就这么寻常站到你身前,未曾试探,就能知道这位乃是五境的神仙?庖厨端出来的吃食,虽说是扮相不佳,尝尝总是没错,万事万物,切莫以貌取之。人世间有许多经不起细想的事,譬如山间微风,如若未曾细想,就总要觉通体舒畅,而倘若细想,就可知远在万里处的征夫血汗,连同荒草古冢里头年久显露出的枯骨,同样是随风而来,饭都吃不下。」
平平无奇旧石路,路通八方,每道路左右皆有头巴掌大小石狮坐镇,凄风苦雨,并未能近身。.net
「兄台既来,究竟为何。」云仲终究是眯起眼来,看向拍打衣裳,正欲离去的紫衣男子。
「我来帮妖怪潮拖延些时辰,可还满意?」紫衣男子头也不回,翻身上马,那头劣马很是不耐烦摇头喷鼻,险些将男子从背后摇落,好在是男子急忙抓紧马鬃,使那劣马吃痛,才堪堪稳住身形,「非要说的话,就是替有些人送个信件,这黄龙辞别故里已然甚是久远,所以有人花费大价钱,差我前来瞧上一瞧,倘如是不出意外,往后多年,咱还真是无缘相见,但既然这黄龙乃是借用,往后定当是要归还原主,顺带提点你一番,路应当如何走。」
「
走了走了,此间事了。还要多说两句,这蜃气可并非是我的什么本事,只不过是借来一用罢,倘如不是当真不方便在此露面,我还真是不愿动用,你那几位同行之人,虽同样是要在这蜃气之中吃点苦头,但全然不会危及性命修为,反而是能将多年前忘却之事,尽数回想,未满一整个时辰大抵就能脱身,无需担忧。」
紫衣男子却是突然掉转马头,浅浅行礼。
「雁唐州紫乩,恭候钓鱼郎。」
而待到云仲从雁唐州这三字震动回神过后,男子与劣马身形,已是无影无踪,唯独在青石路处留有的足印,尚且清晰可辨,八条通路缓缓虚暗下来,再未曾有半点显化。
凋路空巷,衰草枯杨,蛛丝儿悬结满神堂,乱红收去,秋色连波,枝头挂飞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