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云仲一剑斩塌供奉院,尚在守门人处饮茶,城中却是另一幅景象。
王家家主近乎是暴跳如雷,坐镇山兰城,难得在姜白圭百般手段之下,得有一时和缓,趁此时节好生尝尝侧室小妾所养的嫩枣,并不需担忧过多,难得从这阵子纷乱里将念头放缓,夜半时节却是被闯门小厮坏了兴致,匆忙起身时,却是听闻那位小厮言说城后供奉院已是被人劈塌,瞬时又从惊怒转为疑虑,披起衣衫,急召王家位高权重之人,在此时前来议事。
近乎是被家主急令调集而来的王家位高权重者,近乎此时都是胸中郁结。自从姜白圭蛰伏许久,凭一己之力同三家过招之后,本来已是多年来养尊处优,身在山兰城内呼风唤雨的高位之人,突然发觉自个儿的好时日,一如秋末时至景,转瞬变为大雪隆冬。
张王李三家实在是太平无忧了太多的年头,即使其中并无多少泛泛之辈,放当年皆是那等手腕超群高手,而近乎是多年无病无疾,钱财更是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数目,更无需担忧城内工匠成气候,尽可以高枕无忧,但现如今局势却是急转直下。可惜如此冗长年月的
养尊处优,搜刮民脂民膏惹得大腹便便的三家高位者,对上姜白圭这等极不讲道理,出招锋锐难挡的年轻后生,纷纷失却其本来的手段,搜肠刮肚,亦不过是推脱,或是将自身失职,甩到旁人身上。
练剑多年无敢有一日闲暇的剑客,对上那等安稳度日,已是忘却浑身剑术的江湖人,孰高孰低,一眼便知。估计在这城中,谁人也无从知晓这位姜公子,这些年来蛰伏的时节,到底是如何将自己都炼成一柄锋芒极盛的剑,唯有窈窕栈内的掌柜伙计,才晓得自家这位公子藏于醉色之下,半点未曾外泄的寒芒。
这道寒芒现如今,正好点在大腹便便的张王李三家咽喉处,对于早已习惯随意搜刮民脂民膏,只顾吞咽的三家而言,无异于毁其根基。
张家李家同样是没能消停半点,大雪隆冬的时节,有人毁去供奉院,使得本就被姜白圭近乎逼上绝路,山兰城民心动欲反的境地,再度向下沉了三分,倘如说是历来在城内无甚动静的姜白圭此时发力,似是扼住三家咽喉,使其不得不从扩散势力一事,转而变为维持根本,那这供奉院被人劈碎,打到脸皮上的这枚巴掌,的确是清脆激越,甚至整座风起云涌的山兰城,人人都能听得极为清晰。
多年来谁人可敢动过供奉院?在供奉院最是势大的时节,就连大元紫昊来人,都需给山兰城三家些许薄面,
而到现如今竟是有人杀上门来,犹如踏碎处半人高矮的沙土似,一剑劈得供奉院倾塌。
而议事当中,张家家主近乎是暴跳如雷,指着张家位高权重之人的鼻头挨个训斥过一遍,直到数时辰后仍旧火气未散,坐于张家***处,将茶盏砸得粉碎,如此失态,浑然未曾顾及自家儿郎尚在。
「家主息怒,姜白圭此事将三家中人敲得警醒,固然是耽搁要紧事,同样是有失颜面,但却不见得全是坏事。」
张家少家主对于父亲此时失态,并未有半点变色,而是相当自然起身行礼,不动声色令人前来收拾妥当砸碎杯盏,随后缓
缓道来,「如无外忧,内患不见得能由水中浮现而出,何况是偌大的山兰城张王李三家,张家占首,势力最大,但分明是应对不得姜白圭伎俩算计,家主历来高明,怕是无需多想,即可知晓症结出在何处。」
始终拧紧眉头的张家家主,并不显老态,仅有五旬上下,此时动肝火时节,寻常人当真要为其威势所骇,听闻长子这般出言,才是摇头自嘲,「我又何尝不知其道理,然而人人皆有其势力,欲要举贤任能,可但凡有甚多余举动,恐张家着实不能应对,那姜白圭择选的时辰,倒着实是千载难逢。」
「儿愿先试。既是父亲身居此位,难以出手,便由儿先试过,倘如是不能解去危局,再做打算不迟,姜白圭终归是根基薄
弱,等到当真能够与三家分庭抗礼,时辰还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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