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四十一章 风敲雪打,孤关入暮(2 / 2)

酒剑四方 凉凉不加班 1641 字 1个月前

黄覆巢从来便并非是那等只擅攻伐术的莽夫,更绝非是那等只深谙以势压人的胜战之帅,起码这场突然之间随朔雪而来的变阵,谁人都需提防,更何况是身在渌州壁垒处,已然见识过黄覆巢大小战事内阴损手段,以命换命千奇百怪手段的温瑜,与其言说用兵手段似山间虎,倒不如言说,其用兵独喜诡道,来去多变,犹如涧中蛇,游离无定数,而时时暴起伤人。仅仅如此一手进逼渌州壁垒,而凭坚冰沙土筑营,瞧来是最寻常不过的举动,却引得温瑜通体便生出些寒气来。

渌州壁垒,实在太久不曾生出过什么战事,即使是将校经温瑜提点过后,深知何谓居安思危,然而初经这么一番试探,城头之上近乎人人自危,一时慌乱,却也足够显现出些错漏,尤其渌州壁垒虽说是易受难攻,然而除却凤雁卒之外,近乎并无终日流窜在外探听虚实动向的兵马探哨,大多仅能凭城头处目力甚好兵卒,远远观瞧胥孟府兵马铁骑调度,又恰巧赶上这么一场风雪,万事皆困。

如眼下所见那般,城外兵马不单是铁骑,尚有披甲步卒,动辄数丈宽窄凿城龟车投石弩车数目,亦是极重,但凡遇攻城一事,渌州壁垒北端急调回援,援军未必便能赶至,到那时节一场死战之后,倘若死守保壁垒不失尚还好说,倘如是当真决口,涌向渌州平坦腹提的兵马铁骑,恐怕数日之间即可奔袭往渌州壁垒全线。

这位最是以攻伐手段超凡脱俗的病书生,蛰伏许久过后,暂缓旧疾,出手便是将雕翎指向渌州壁垒这处长蛇七寸,哪怕是如今尚未有多余动作,即可觉察出箭簇当中四溢而出的森寒杀气。

起先最是令人担忧的渌州壁垒南北过长一事,终究是留有一丝破绽,被黄覆巢一眼窥出,趁此风雪交加时,骤然发难。

「与其揣测担忧,不妨按兵不动静候,纵贯古今几人又可奇计频出,不若先行将心思平定,再想不迟。」

无需回头,军中能如此随意走动,且开口就有几分玩世不恭,相当随意的,也唯独有贺知洲一位,即使是明面上头顶着个相当不入流的职位,但在渌州壁垒一地,皆知其本事大小,更因算在洙桑道与正帐王庭牵线者,于是无人轻看。

料定温瑜此时必定心神皆系在城外如黑云似的军阵处,全然未曾理会自己,贺知洲同样是心头有数,随即自嘲一笑,自胸前甲胄内摸出一封书信来,放到温瑜眼前,使手中葫芦压稳,免得被城头狂风吹落。

「朱开封方才加急书信,算算时日,黄覆巢先动的兵马辎重,并非是渌州壁垒中段,而是先动南境,相比于中段大军压境,起码要迟了数日,难为朱开封这般年岁,大抵现如今亦是茶饭不思。」

「属下最是好奇,胥孟府何来的这般胆气,胆敢凭如此数目兵马,向四面八方出拳,而又是因何故逼近十里,而后按兵不动,明知北境由青面鬼罗刹鬼二人镇守的北境壁垒,相比之下相对薄弱,而这二人时常出城力战,却偏偏反其道而行,兴兵压往壁垒中南两地,当中是否有诈?」

可贺知洲依然等了很久,才听闻温瑜开口,将两眼从书信处挪开。

「纵是有诈,只得凭兵马试探,凤雁卒皆尽身死,而游骑虽数目尚存,眼下这般天景,怕是照旧无功而返,黄覆巢压根不曾遮

掩兵马数目,但凡仔细观瞧,即知此地兵马数目,算计上这数月之间新募兵卒,亦有胥孟府半数家底压来,书信中所言,南境壁垒同样数目相差无几,偏偏北路壁垒,却是半点风吹草动也无。」

频出奇计的黄覆巢此举,才最是令人不解,渌州壁垒浑然一体,需以数目强压,方可使王庭兵马不可轻举妄动,倘如是当真不去以兵马压制北路壁垒,青面鬼罗刹鬼两人只需在战事起时,急调兵马出城绕行截击,大抵此战即可添上三五成胜算,而果真自北路而来的线报早在几日前就已是直抵中路壁垒处,书信明言,胥孟府北路兵马退去,现已无半点踪迹。

战事最忌腹背受敌,而如今黄覆巢大摇大摆,动用近乎胥孟府全数兵马,却偏偏敞开北路壁垒这道关口,无异于将自身置于死地。

只可惜谁人都不会信。

温瑜紧锁双眉抬头,但见朔风刀,飞雪剑,入暮雄关,与城外十里,暗潮似铺而不动的兵马营盘。

山河苍凉,不日血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