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张太平从道童才一进场,就是死死盯住道童双掌中的黑白两气,眉头深蹙。
当年张太平仍在道门其中时,也曾经听说过这么位本事高明的同门,虽是被师父时常训斥为旁门左道,不合道门大体,但能凭掌法硬撼五雷法的,也唯有那位师弟,生来就是大武夫体魄,修行天资更是不凡,能凭自身悟得的这等蹊跷术法,同道门中最是名震天下的五雷比肩,如是多年来,只有这么一位。
再到后来,张太平为道门除名,道门人人不齿,被称为是空有一身天资,却是离经叛道的悖逆人,而后远赴人间,再未曾涉足道门事,但那位叫做李抱鱼的师弟,却是硬生凭其强横修为,与一手精妙高深近乎独步天下的道门本事,接过道首之任,无论身在人间何处的道门中人,得知此名,皆要称赞。也正是因李抱鱼接过天下道门魁首这般头衔,于往后多年中,道门门人于天下走动,旁人都要给几分薄面。
「飞来峰道门李福顺,见过师叔。」
原本被丹火雷压得不能抬头,如今云仲却是笑得龇牙咧嘴,丑得很。
估计着天底下没多少人能相信,道门魁首的弟子,起名却是这般儿戏,想来当初同乡同窗那位李大快,大抵是能和这位小道童相谈甚欢。
自上次一别,分明是小道童能耐又是拔高许多,倒也不知是每日勤苦修行,还是天资的确惊艳,继当初拦下云仲悟剑入双鱼玉境,睡梦当中运出千丝万缕剑气,凭双掌阻拦过后,此番再见,道童双掌黑白二气,眼瞅更为分明了些,而这手追风逐电的罡步,自然要比起从前更要稳固,快似奔雷。
不愧是同南公山那位吴大剑仙交情甚好的老道首,传道授业时节,总是要出人意料这般简洁霸道,打得过便凭道门的五雷与这阴阳二气,打旁人个落花流水,打不过便施展这等驾虹桥与罡步的法子,跑得那叫干脆利落,只说是这两门手段,四境都未必能撵上道童,除非是身在五境之人,否则大抵只能落个吃灰。
突生变故,最先行出手应对的,并非是若有所思的张太平,而是那位盘膝坐于石虎额头处的账房,轻点两指,使狼毫略微一甩,化生出数十枚背生双翅的墨鱼来,纷纷杀向挡在云仲身前的道童,不过转瞬之间,皆是被脚踩罡步的道童凭双掌拦下,动作出奇迅猛,不得已之下只好令大半玉狮子齐齐转向,纳狮子吼压制李福顺身影。
「有意思,多余花哨伎俩倒是一点不曾教过,只授衣钵其中最高明的本事,看这架势,道门用不了多久,就要生出些惊天动地的大事,只是有些可惜。」灰袍老仆安安稳稳立在飞檐之上,方才云仲受各方神通险些镇死当场的时节,老仆也是安然立在原地,全然不去理会,当真是摆出那等与己无关姿态来,乐呵看戏,直到这道童凭横冲直撞的势头,撞开这座道门大阵,才微微点头赞许。
昔年道首衣钵弟子赶来,着实令云仲舒缓一口气,不过说破天去,这位道童的修为必定不是揠苗助长所得,根基固然相当牢固,可仍在三境,哪怕只瞧场面,除去因破阵致使不能再战的步映清,两位三境对上五位三境,依然不够破开这场杀局。
果真似老仆所料,道童确也是三境翘楚,但眼见云仲疲于应付张太平五雷法门之中的丹火雷,张太平与那位骑虎账房,纷纷是将手段神通施展开来,对付这位横空而来的道童,而朱家两兄弟依旧借丹火雷牢牢压制云仲,对于已是强弩之末,内气难以为继,更无赤龙帮扶的云仲而言,如何都摆脱不得这道丹火雷,张太平雷法,早已是驾轻就熟,逾越三境,又如何能挣动半点。道童即使绝艳,对上张太平同那位账房攻势,同样无暇他顾,只剩下位步履蹒跚的步映清,正一步步吃力迈向天公台内。
头悬火雷,身绕刀芒棍影,剑气随一息又一息间由盛转衰,甚至遭万钧重压之下难以抬头,云仲单膝跪地,甚至能轻易窥见膝下石板渐生裂痕,很快就有血水填补到裂隙里。
自入修行来,不见如此逆境。
云仲抬起头来,入目除去北方雪夜,尚有绣球也似的滚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