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夏景奕不再立身到天公台中,而是闪身行至苓霏身前,低头瞧瞧后者青红双足,后者默默双手扯住夏景奕衣角,脑袋堪堪顶到夏景奕胸前,不晓得是因天气寒凉飞雪未停,还是因先前天公台地动山摇,后怕得紧,可双手的力道却是极足,扯衣角的双手力道,连夏景奕都是一愣。
可不等到夏景奕再多言,天公台内,无端就涌来一阵大风,随之而来的是几声剑鸣。
夏景奕两眼圆睁急促回身的时节,场内云仲身形依然如同一截焦炭枯木,甚至头都不曾抬起,只是残破衣衫被这阵大风抬起,鼓荡片刻,而后就沉沉落下。
帐房先生盘坐道到石虎头顶,总算是将浑浊两眼睁开,看向半晌也无其余动静的云仲,甚至张太平都将眉眼眯起,朝场中模样惨不忍睹,肩头尚有丹火雷残火未消的剑客,朱贵朱梧两兄弟刀棍横在当胸,神情一时有些费解,可并不慌乱。
一位浑身经络近乎遭火舌烧穿枯竭,半点内气全无的剑道中人,纵是侥幸不死,又能有甚好折腾的,而先后递出阵道修为,拳劲拳意,泼天剑气的修行人,假使是再借十年功夫,又还能有甚压底本领。
雪势转大,转瞬鹅毛。
孤身站到原地,云仲慢吞吞睁开眼环视四周。
却总是能想起重阳境内,北阴君那几句反问。
自修剑以来兢兢业业,不敢荒废光阴,不敢畅快而行,先后陷于南公山,江湖天下,一时人间,所得剑气剑意,不过脱胎于吴霜,不过脱胎于纵横剑意,不过脱胎
于阮长风,不过是借来一卷流水剑谱,可曾着想过将自身的剑,亮与世人一观?
风雪压人,大势倾覆,不过安心受苦。
可曾惦记过劈开樊笼破去缭绕身间种种枷印。
可曾想过酣畅淋漓,起一道独一无二的剑气,所谓阴沉算计大势所趋身不由己,登时尽断。
凡人之悟境,未必皆在山穷水尽之时,而最适走投无路之境。
秋湖神意自丹田游动而来,反哺诸窍,敲四体通灵台,骤然涌出千来道细微剑气,同当初冰潭之侧观剑时一般无二,而云仲抬双手并起两道剑指,在缭绕全身的馥郁绵密剑气里,捏出这么两道如丝若缕的剑气,摆在自身胸前,稳稳当当悬起。
「苦露,玄桥。」
我眠塾屋见玄桥,我浸剑道尝苦露。
「头前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