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是唐不枫在此,八成会一眼认出,这些位黑巾遮住口鼻的铁骑,同当初围追堵截自己的那百骑极为相似,除个个膂力惊人之外,更精于骑射,如唐不枫这般身手与骑御本领,仍旧是在这百骑手下吃亏,险象环生,但凡是不曾入修行道的,早就够死上百十来回,甚是棘手。修行道中的唐不枫尚难以抵挡阻拦,又何况是正值溃败的王庭三五百数的骑甲,这些位挂良甲骑良驹,更是以逸待劳许久的胥孟府铁骑,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两者距离缩短到百步远近,刻意不与王庭骑甲
贴上近前,而是始终保持百步吊射,以箭羽压制拖延奔行。
居末尾殿后的木隆科很快就察觉到,残部奔行放缓,自是有骑卒将消息传到木隆科耳中,先前射出两拨箭羽,随两千骑同出壁垒的那百十号精于骑射的青面鬼亲部,始终不曾退去,而是领先残部一截,眼下竟同样是施展起骑射功夫,将箭簇射向往日同袍。突生变数之下,前军登时就有数骑落马身死,不得已之下刘副官只得是令分出些许相对擅射的骑甲开路,同那百十骑对箭,一来二去,后撤就放缓下来。
刘副官的举动,在寻常时候来看,如何都不算错,此消彼长之下,仅存的三五百骑能否有活口行至壁垒城下传信,都是不见得,却不如先行稳住阵脚驱离这些位擅骑射的骑卒,再做打算。而木隆科却晓得,此时此景,胥孟府如此数目的兵甲调动,自然是拖延得起,而己身王庭残部却是拖不得,既无人前往壁垒处通禀敌情,倘如是胥孟府猛攻壁垒,自是要平白生出许多乱子。
很快连番吊射之下,王庭兵马虽是在木隆科命令后加快奔行,可眼见得前后弓弦震响几声,就有零星几骑跌下马去,纵然不曾伤及要害,被马匹拖行几十步后,同样是留不得多少生机。
而眼下最为至关紧要的,便是将胥孟府埋伏在壁垒外一事传入北地壁垒,如此即使是青面鬼罗刹鬼有所异动,依
旧能够趁此时先行传递情势,确保壁垒不失。
连番血战之下,木隆科盔缨都已满是血水浸透,衣甲甚至马鬃都是朱红一片,全然瞧不出衣甲底色,可仍旧是殿后拦截四处飞射雕翎,周身负伤多处,却依旧咬牙死战,甚至主动放缓马匹,相隔几十步以梭镖伤人,硬是牵扯住许多胥孟府追兵。照此局势,两千骑大抵是要折损去绝大多数,但将消息送至渌州壁垒,却并不是一件难事。
直到前军猛然停下,木隆科抬起眼来看去,才登时心如死灰。
开路的刘副官连人带马,被不知蛰伏于何处的数十位黄衣壮汉砸得扭曲,甚至马头险些当场炸碎。
这数十位黄衣的壮汉突兀拦在王庭溃
散的余部身前,甚至未曾有什么动作,只是握拳埋低头颅,撞上来不及收脚的奔腾战马,竟只是浑身动摇一瞬,身形受战马抵退几步,反观王庭骑甲,竟有数十骑先后当场撞死,口中喷出大口血水,大抵是五脏六腑都当即碎裂开来,乌黑血水四溅,甚至这其中身手最是高明的刘副官,一声未吭身死当场,连人带马被撞断满身骨头,松松垮垮堆到原地,遭那些位无端出现的黄衣力士抬手清退。
终于这渌州壁垒外一场必杀之局,显现出其最后一道峥嵘爪牙,饶是凭木隆科看来,眼前这些位黄衣力士绝非是那等寻常练家子,修行过什么高明内家硬功,而是近乎实
打实都逾越五境,转而踏足天下独一无二的修行道。
于是这位曾在渌州以西冲杀大小数十阵的武夫,终于长叹一口气,反而很是释然,那张木讷脸上都浮现出些笑容来。
随后跃马挺枪,竟是无异于赴死那般,率残部冲杀入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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