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胥孟府攻破北路壁垒之后,消息传遍王庭治下,极偏地界都有所耳闻的时候,渌州南境稻粟镇,来了伙瞧来狼狈不堪,衣不蔽体的败兵,统共二三十位,自踏足这稻粟镇后,先是谨慎小心,最多是同镇上人家讨几碗清水,至于心善人发问这伙败军究竟从何处来,则是无一人如实相告,皆是含糊其辞。
随后几日,这伙败军大抵是察觉到王庭并无兵马前来处置逃兵,反而是愈发作威作福,祸害许多人家粮米,但凡是道个不字,必定要遭这些败军一通好打,甚至连稻粟镇上德高望重的老人,前来恳求,都是被败军用刀剑逼退,敢怒不敢言,任由这些位败军在为首之人带领下四处吃拿,与打家劫舍都无太多分别,欺凌百姓,逗弄女子,当真肆无忌惮。
这伙败军为首之人,皮相倒是生得不差,可惜实在是种种举止,令稻粟镇百姓所不齿,明眼人都晓得,八成是从渌州北路壁垒吃了败仗,又生怕王庭追罚逃卒,不晓得怎么就逃遁入相对
安然无恙的渌州南境,在此为非作歹,怕是前几日依旧心有顾虑,生怕是王庭中有人前来巡查,因此堪堪收敛住自身种种恶人相。八成是猜出眼下王庭无暇他顾,重多兵马用于填补苍水以南的空缺,因此并未抽调出多少人手前来,有恃无恐,当然是作恶时愈发显得凶顽。
诸如此类从沙场那等尸首枕尸首,惨烈到常人无法揣测的情境里好容易脱身出的兵卒,往往是方才不久前才由阎罗殿内迈出,苟全性命,不单单是受终日尸山血海惨状折腾,尚且有无数袍泽身死,如此一来,自是无端多出些许凶恶狠毒,连同郁气掺杂到一处,最是难以对付。就如同这些位兵卒,眼中时常凶光外露,稍有不留意就拎起刀剑,哪里是寻常人胆敢招惹的,大多往往只能顺遂其愿,先行安抚,令人人得以自保,而后再琢磨出万全之策对付。
尤其是在稻粟镇里几位素来德高望重,相当沉得住气的老人家聚众商议过后,就得出这等对策来,便是万不可招惹这些位亡命兵卒,留得青山在,柴禾自然多得很,既是逃命前来此地,无外乎是要求个安稳,更是因胸中憋闷罢了,究其根本,未必要做出那等出格举动,但凡要些好吃好喝,拱手相赠就是,稻粟镇庙小,不过区区酒肉好吃好喝应付着,自然也就没什么道理同百姓撒气,王庭历来训卒极严,凡有欺压
百姓的兵卒,历来是惩治极重,想来也不会有那等计较不清账的愚笨人,本身就背上那等临阵溃逃的罪名,再不长眼添上个欺压百姓的重罪。
所以这些位败军三两日之后,就察觉到有些不对头,稻粟镇中那等好酒馆好茶铺,一改往日遮遮掩掩,避之不及的景象,每有败卒去往街巷走动,竟有主动上前相请的小二或是掌柜,说辞倒也大差不差,便是小地鄙陋偏僻不知天下事,前头几日总以为北路壁垒陷于胥孟府之手,乃是兵卒不愿死战,眼下才是知晓,壁垒战事何其惨烈,怪我等有眼无珠冒犯错怪,还请去往小地稍坐。
令败卒很是有些诧异处在于,好像本来十足嫌弃败卒的稻粟镇,果真经这两日之后,对这一伙败卒大开空门,除却
那些位酒楼茶馆掌柜相请,连先前差点被刀削去脑袋的稻粟镇老者,都是前来告罪,更是将那等一时半晌无人居住的宅邸,划给这些位败卒,令其好生歇息,且多加劝慰。
过街鼠,偷粮鸟,一时间在这等相当别扭的场面下,不过两日光景就扭转过来,属实是令这些位败卒预料不能,可正好登对心思,终日于酒楼其中饮至酩酊大醉,随后才是喧嚣呱噪招摇过市,去往安身的宅邸歇息,不过仍旧留有守夜人,提防着稻粟镇上这些位葫芦里头不晓得卖什么蒙汗药的百姓,趁安眠时发难。
北地自有连天战
事,同匹夫无干,且自得个酣醉如泥,酒里乾坤即是乐事。
大概是无数自必败无疑疆场其中,侥幸逃出的兵卒不可为外人道来的窘迫怯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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