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了咬后牙槽, 这宋温如想来在京中惯是一个牙尖嘴利之人,定是把官场的人都得罪了, 要不怎么又派发到地方上来,也忒不给他面子了。他不得不硬忍下怨气,道:“那我们便等知州大人来罢。”
宋温如没急着离开, 继续道:“方才听宁大人说军中无事务, 可我自打入吴县以来, 就听百姓时常谈及被海盗骚扰之事?难道只是这几天,宁大人就带人将海盗一网打尽了?那宋某可当真佩服呢。”
宁知县第二次被说得哽住, 红着的老面皮都忍不住抖了几抖,海上匪患常年都在闹, 又不是自打他做知县时才有,他怎么可能有这么大本事就在几天之内将海盗一网打尽,这不就是赤裸裸的鄙夷和羞辱吗?
瞧着白面书生斯斯文文,怎说话如此冒犯人,还让人无法驳斥,“军中已将打海盗作为常规事务,本县指的‘无事务’,是除此之外没别的事务。”他可不敢承认他们每月也就象征性地开船在沿海巡逻一圈儿便罢了。
“那我又知晓了,我现在虽未有官职在身,但还有几个兄弟可供差遣,若这几日军中要打海盗,宁大人请随时知会,我愿出几分绵薄之力。”他略一抬袖,“不打扰宁大人,先告辞了。”
李戈看着宁知县的胡子都被气得开始抖动,心内舒坦不少。
韩典本来还气焰嚣张,现在看宋温如就几句话让自己的顶头上司吃瘪,面对李戈临走前又一声“哼”,此时也只得袖着手不敢言语。
宋温如从屋内走出不远,就听见屋中传来一声比一声高的拍桌子的声响,还有宁知县气急败坏的低吼声:“打海盗,打海盗,我让他打!我看他有多大能耐!”
他坦然一笑,行着一路,他也了解过了,东海周边海上贼匪猖獗,地方军剿灭不利,战时拉得越来越长,军方反而惫懒起来,可受苦的是百姓,长此以往,逼得良民百姓也干起这种营生。所以海盗必须打,且要速战速决,他来东海就是打海盗的,怎可因为没有军权耽误了正事。
宋温如和李戈离开县衙之后,左不过三日宁知县就派人叫他一同去海边。为了在宋温如跟前装样子,宁知县此次倾尽所有船只和兵力,连捕头捕快们也都安排上了。当然,他会以“处理衙门其他事务”为由从不亲自上阵。
宋温如带着自己的人也上了船。
几艘海船齐开,驶入深海,按照宁知县的吩咐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只在沿海周围巡逻。
宋温如不禁皱眉,今日这般阵仗,海盗见了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出海让他们去抓。若能日日如此巡逻,想来海盗看见也不敢犯事,可吴县的税收也支撑不起这般折腾。
果然,不出他所料,在海外行了半日,风平浪静的,一个海盗都没见到,百姓都是机灵的,见有这么多官船保驾护航,今日都纷纷出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