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婆子既跑了,旧帐也就没什么意义了,流连便要了过来,预备好好看看。
刚吃过早饭,柳家大爷和三爷乘了两辆车来接。大爷和三爷带了一筐半黄的杏子,一筐嫩胖胖的蚕豆荚,两只鸭子两条鱼。二人先给老太爷问了安,又去东边院子里去给林夫人请了安,才守着老太爷闲谈。林珩抓工夫拿出二两银子吩咐老孙出去买肘子肥鹅羊肉和果馅饼儿。
翠翠要留下看家,“小姐,你的金银细软都在这儿呢!大撒把可不行!我还是留下来看门吧!”流连想想也对,便点了头。
柳家盛情款待了新婚的夫妇二人,恍惚间,林珩以为流连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宴罢,二人回了流连住过的院子,奉贤拨了春燕儿过来伺候。
流连很尴尬,二人虽是夫妻,到底还是陌生,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她坐在外间喝茶,林珩脱了外衣躺在炕上,东一句西一句跟她闲聊。
绣鸾的丫鬟碧玉过来请流连过去,流连松了一囗大气,忙不迭去了,林珩头枕双手,呆呆地盯着顶棚。
流连一进屋,绣鸾便上来抱住她的膀子往炕上拖,“没良心的,不知道我在等你吗?”流连无语,“姑奶奶,我吃了饭,连一杯茶都没喝完,就被你抓了壮丁。”碧玉抿嘴笑,给二人倒了茶,自己退在一边儿,开始做针钱活计。
“碧玉,下去歇了吧!这儿不用你伺候了。”碧玉应了一声,下去了。
绣鸾靠着流连的肩头,“叶子,你这一走,我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了!你走这几天,好像半辈子都过去了似的!”
流连略觉愧疚,这个小女孩儿把自己当做知心好友,自己却不能同等相待,实实是辜负了她的情谊。
“叶子,我知道委屈你了,别人说这桩婚事千好万好,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是委屈的!”
流连轻轻拍拍她的手,“不委屈,林珩长得那么好,学业也好,家世也好,有什么可委屈的?要不是你有了好去处,这么好一桩亲事怎么会落到我头上?”
“你就嘴硬吧!他们给你气受没有?肯定有,他们一腔子毒气没地儿撒,你还不是那个现成的出气筒吗!”绣鸾说着话,抓起流连的手细细看着,“你是在替我受罪!我却连一点儿法子都没有!咦,这个玉镯子好漂亮,不是你嫁妆里的物件儿!是谁给的?你婆婆?”
流连把奉茶的情形跟绣鸾讲了一遍,“你以后可得小心些,别傻呵呵地受人算计。你这么好看,王妃肯定要给你个下马威的!好在王爷会护着你的,不至于闹出这样的笑话儿!”绣鸾听着,心底里暗暗有个计较。
二人头抵头,喁喁低语。绣鸾也快要嫁了,免不了紧张,一心想从流连这里寻些经验。流连却是投桃报李,一来,不想辜负了一个小女孩的情谊,二来根本不看好她的婚事,搜索枯肠给她一些建议,希望她能避雷。不同于她的父母枯燥无味的说教,流连是设身处地预演场景,教给她应付的法子。流连虽然没有去过王府,也没宅斗经验——两辈子都没有!但她看过许多宫斗剧,又是成年人,经历过人情冷暖,自然比一个初中女生更能应付自如。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流连已经把绣鸾当妹妹看待了,只不过是初中生年纪,就要肩负振兴家族的重任,去跟别的女人争奇斗艳。流连微不可知地叹息一声。
绣鸾把林家递茶的风波告诉了奶奶——她不想柳叶儿白受委屈。果然,老太太竖起了眉毛,一边儿强笑着打发她走,一边儿命丫鬟请太太和大少奶奶过来。绣鸾微微笑着,她总算帮了柳叶儿一把!
许氏和奉贤面面相觑,这也太奇葩了。大梁朝,即使少爷是妾室生的,妾室也没有让新媳妇奉茶的道理,更不可能坐着受新媳妇的茶。除非正房十分脓包,而庶子又十分争气——多是因其而受封诰,婆婆才接过茶后,指指一旁侍立的妾室,假装不经意道:“这是某姨娘,你某姨娘在咱们家多少多少年了,十分得用云云。”并不会直说要媳妇奉茶。媳妇要是个乖的,便端茶递过去站着说一声,姨娘,喝口茶润润嗓子。当然了,媳妇装傻不肯给姨娘这个面子,也就算了,一般婚前都会商量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