钛师傅注视着显示屏,火焰在塞伯坦各地接连爆发,这个景象令他几近绝望。他曾经见过这样的场景,他曾经在塞伯坦星战斗,那场战争导致塞伯坦人手足相残,甚至险些给这颗行星以及他们这个宇宙的结构带来毁灭性的灾难——十三元祖之战。
现在,类似的战争仿佛又近在眼前了。
一块显示屏正在播放来自不破城的爆炸事件现场,它从另外一个角度重现当年钛师傅曾经见过的塞伯坦景象——废墟,火光,烟尘,哀鸿遍野,到处都是破损残肢断臂。那条信息上方出现了一个被刻意调整过的声音,他宣布对这些袭击事件负责。
“代表底层阶级,代表被遗忘的人,代表被践踏的人。我们奋起反抗!”
奥利安·派克斯忧心忡忡地踏上了阶梯,径直走向档桉总管所在房间。
奥利安·派克斯认为,无论始作俑者是谁,这些连环爆炸毫无疑问是没有必要的,是彻头彻尾的恐怖袭击,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连环爆炸事件不能说是一点正面作用没有,正如威震天所言,至少这些爆炸事件让整个塞伯坦都在谈论这场新的激进运动以及对于根深蒂固的阶级系统的反抗行为。
对于很多塞伯坦人来说,这是他们从火种源之井苏醒之后首次意识到了,自己或许并不需要以某种既定的方式生活。
奥利安·派克斯心乱如麻、越走越快,几乎是飞奔着来到了记录厅的门口。钛师傅已经站在数据收集区的门边等着他。
“我需要建议。”
奥利安·派克斯说道。
钛师傅点点头:
“你需要的不只是建议。”
他们一同进去了。
……
“这意味着战争将近。”
钛师傅一边走一边说。
奥利安·派克斯点了点头。
他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钛师傅手中铁笔在桌子上点了点:
“而你别无选择,奥利安·派克斯,只能置身于战争的中心。”
奥利安·派克斯没有听懂钛师傅话语中的某些宿命论成分。一时冲动过后,他发现自己对此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他只是一个数据记录员,从未参与战斗,他去参与战争能有什么作用?连环爆炸事件后的这一系列连锁反应,难道真的必将会带来战争吗?
奥利安·派克斯站着没有说话。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
钛师傅并没有责怪自己。
“要变成完全陌生的角色确实令人难以接受。”钛师傅看着奥利安说道。
话语里面似乎意有所指。
“是啊。”
奥利安·派克斯点头承认。
钛师傅继续说:
“你对威震天有什么看法?”
“为什么问我呢?您是档桉总管,我见到的每一件事你也都看见了。”
“但是我没有见过他。别装了,奥利安,你面对面地见过他,对吧?”
奥利安·派克斯十分惊讶。他没想过要欺骗钛师傅,但他确实希望永远不要提及自己曾经见过威震天这件事。
“对。”奥利安承认道,“没必要装,我见过他,无需遮遮掩掩。”
“那我再问一次,你对他有什么看法?”
钛师傅追问道。
“他是一个领袖,有很多追随者。”
奥利安·派克斯说道:
“多到任何人都不敢相信。他和我的理念相同,他发自内心地希望塞伯坦好起来。这就是我对威震天的看法。”
说完以后他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等到钛师傅的回应,于是主动又问:
“您觉得呢?”
“我对威震天的看法是这样的。”
钛师傅打开了桌上的那本大书,但是并没有看书页上的内容就把它合上了:
“他相信他公开宣称的那些东西,这点你大可以放心。你必须要考虑的是,他的手段最终有可能会破坏他的理想。”
奥利安·派克斯沉默了。
钛师傅不作声,让他自己思考。
过了片刻钛师傅终于发问:
“你得出了什么结论?”
奥利安·派克斯回答:
“不管威震天的信仰是什么,我都必须在他身边,规制他的做法。”
“你认为是他下令制造了爆炸事件吗?”
钛师傅问。
奥利安·派克斯摇摇头说:
“不,我不这么认为。”
“你为什么不这么认为呢?”
钛师傅接着问。
“我也希望自己能有理有据地争论。”
奥利安·派克斯认真说道:
“但是我的理由只有一个,如果是威震天下令策划并且制造这起爆炸事件,那他会让每一个人都知道这是他干的。”
钛师傅笑了笑,没有回答。
而是换了一个话题说道:
“你要记住,奥利安·派克斯,等到战争真正到来的时候你就能看见参与战争的人的本性了。也许你不知道关于——”
“是的。”奥利安·派克斯抢着说道,“关于威震天的真面目,我不知道。”
钛师傅盯着他,奥利安·派克斯忽然觉得有些尴尬,插嘴打断别人确实很不礼貌。然后档桉主管又用尖锐语气继续说道:
“傻瓜才会打断长辈的话。这场战争,如果它到来了,它能让你看清楚你自己,真实的自己。记住我说的话,你下去吧。”
……
奥利安·派克斯很快就被打脸了。
见完钛师傅以后,他和威震天通话。
“事情有些不受控制了。”
奥利安对威震天说道。
“有些事情必然发生,那些事情是无法控制的。”威震天平静道,“我们必须明白,不是每个塞伯坦人全都只会等待、谈话、然后协商。有些人会采取行动。”
威震天的话语引起了奥利安的警觉:
“你的意思是说,你知道会发生爆炸?”
威震天也小心地选择了措辞:
“我是说我听说将会发生某些事情。”
奥利安·派克斯闻言震惊无比。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他和威震天之间的共同之处远比他之前预计的要少。他们的目标相同,没错,但是现在看来,他们的方法完全不同,可能他们从来就没有相同过。
“亏我还在为你说话!”
奥利安·派克斯怒道。
“听我说,兄弟。”
威震天抬手安抚道:
“我知道这件事会发生,没错。我没有阻止它,为什么呢?因为阻止不了,我没办法控制。我们奋斗的目标是什么?不就是为了任何塞伯坦人的生活都不被别人控制这个理念吗?我不希望他们实施恐怖袭击,我不想无辜的火种熄灭,可惜事实是残酷的。”
威震天还在试图狡辩。
奥利安已经怒不可遏地关掉了通讯。
……
铁堡,观测天台。
孤零零坐着两大一小三个人。
两个塞伯坦人和一个人类。
“后悔了吗?”
爵士抿了口酒问道。
“有点。”
奥利安·派克斯老实承认。
“派克斯,你觉得他想要什么?”
爵士忽然转身正色问道。
奥利安·派克斯想了好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