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孟汀来说,他只是在找难题完成而已。
孟汀的家教费收得实在是值,不仅能全科辅导,还能监督学习进度,定制学习计划,短的到每小时,也就是每个补习时段的任务目标,长的是到每日,每周的复习内容。
成绩进步,不仅是倪阳州基础好,学得认真,孟汀也功不可没。
要是没有孟汀,倪阳州也能达到现在的名次,可能就是会比较累。
作业写得很快,倪阳州有点走神,“小孟老师。”
孟汀“嗯”了一声。
“你一个人住孤独吗?”
孟汀喝了口水,“还有妈妈。”
倪阳州试探无果,又迈出一步。
“阿姨为什么一直也不出来,也没声音呢?”
孟汀和他对视,“身体不好,不能下床。”
“也不用吃饭?”
男生语气又是那样淡淡的,“不用。”
“那……”
倪阳州好像鼓足了勇气,“是出什么意外了吗,阿姨是……植物人?”
孟汀看着对方的眼眸,舌头在嘴里转了个圈,回答道:
“也算吧。”
倪阳州虽然觉得这句话有点模糊不清,但也算是回答了自己的疑惑,植物人就讲得通了。
“每天早晨的早餐,阿姨……”
孟汀看着依然没有停止的追问的人,没有正面回答。
“那是她之前最喜欢的一家早点铺。”
孟汀说完,垂下了头,看上去像被一个灰色的罩子笼了起来,情感都封闭在内。
“哦……对不起,孟哥,我就是很好奇。”
倪阳州非常不好意思,问了人家的伤心事,还要追根究底,但任务卡得他浑身难受,硬是接着问了下去。
“阿姨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孟汀闷在罩子里,回答道“被打的。”
倪阳州小心翼翼地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谁?”
孟汀抬头,表情没有波动,也没有倪阳州想象中的伤心。
“我爸。”
倪阳州止住了提问,再不发一言。
晚上入睡,倪阳州没有回小区,仍是和孟汀同床而卧。
一人一条被子。
漆黑的夜色掩埋了一些心事,泛着银光的月亮却暴露了一双睁着的眼睛。
孟汀侧过身子,对着男生说。
“我爸是为了保护她。”
倪阳州自从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后,再也没有说过话,神情也有些发愣。
孟汀有些担心,决定坦白说清楚。
“我爸要出去做一件很危险的事。
瞒住她,我们一家人度过了一段非常快乐的时光。后来爸爸不得不走了。
妈妈原本在屋里睡觉,灶炉上温着第二天早晨要一起吃的包子。
都是他们前一天亲手包的,我那天负责在旁边数个数,一共十八个。
白白嫩嫩放了一锅,又香又软。
但是爸爸来不及吃了。”
孟汀的嗓音在月色里像陈旧的唱片机,醇厚却孤寂。
“妈妈正好半夜醒来,摸到身边没人,冲出去追人。爸爸为了她的安全,苦说无果,一手刀劈到后脖颈上,把她打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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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回家里,让我照顾好妈妈。
最后爸爸说,等她身体养好了,他就回来了。”
倪阳州翻过来,用一双深色的眼睛望向他。
“后来她再也没从那个早晨醒来。”
孟汀停住不再讲,事情的后续被他顺着思念咽进了肚子里。
倪阳州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他望着对方的双眼,脑海里想起来的却是一个哭泣的小孩。
那时候的孟汀多大了呢,他怎么撑住这个一夜间支离破碎的家的呢?
倪阳州伸出一只手,却又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
那只细长的手晃了晃,被孟汀接住,拉到自己的额前。
倪阳州顺势用手心盖住了男生的眼。
温暖干燥的手心抚平了孟汀酸涩的眼睛。
踌躇了一会,倪阳州收回了手,只是没有再放进被子里。
孟汀的眼睛适应了黑夜,看着那只暴露在空气中的手,不发一言。
“你想听我的故事吗?”
孟汀抬眼和男生对视。
“真正的我的故事。”
倪阳州说完就抿上了嘴,半张脸又埋进了被子里。
空气中涌动着一种沉默,像流沙一样如有实体。
孟汀眼里似是有一道流光闪过,他说:
“好。”
一瞬间,连日来的疲惫像是洪水,要把席卷其中的倪阳州冲垮。
大学,一个生命新阶段的开始,自己就在一个平凡的下午横死街头;绑定系统,什么资料都没有,自己驴拉磨般转了这么久,还是没有摸清故事主线,现在,连任务进度都卡住不走了。
这个任务真的能完成吗?以后还会有多少个任务呢?每个都能完成吗?
什么任务,什么系统,什么烂尾小说……这真的不是出车祸后的自己,在死前自己走马观花一样的幻想吗?
倪阳州捂着嘴,激荡的情绪就要从眼里流出来。
他深吸了几口气,最终还是选择沉淀下了一肚子的风暴。
没有说过在任务世界里暴露自己会怎么样,但倪阳州不敢赌。
他要回去,他的妈妈还在等他。
倪阳州缓缓吁出去愤懑,只留下一个小口,供窥探的人了解。
“或许可以,给你说说我的妈妈。”
男生向来清亮开朗的声音中满是怀念。
孟汀听着男生的语气,心慢慢地下沉。
“我一开始以为你和我家里的情况一样。”
倪阳州吐字清晰,在这个黑夜里揭开不曾与人言的伤疤。
“爸爸家暴。
不,不能叫家暴,他就是故意伤人。
他把我妈打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