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阳州下意识比了一下小孩的身高,的确只到自己腰上多一点。
“十岁了?才这么高?”
闵柳听闻此句,猛然低下了头。
“哎,我不是……”
倪阳州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崩人设,说话太过熟悉自然,这可不行。
可能也是因为对方看着只是一个孩子,没升起谨慎的心思。
倪阳州咳了一下:“我并无此意,只是你年龄还小,需要多吃多练,强身健体。”
闵柳低着头,看不见表情。
倪阳州都想把对方的脸掰起来看看时,闵柳低声答应了一句:
“好。”
屋子里的素木屏风小而轻,摆在窗前的确容易绊倒,倪阳州顺势扶起来,靠到了一旁。
“来吧,坐下,我给你把把脉。”
倪阳州坐到凳上,手搭上了小圆桌,闵柳迟疑了几秒,移动步子走了过来。
原本倪阳州还想伸手引着对方过来,没想到对方走得还算稳,到了近前,伸手探了一下桌子,稳稳当当站好,也伸出了自己的手。
倪阳州拉着闵柳坐到了另外一张椅子上,让对方撩起来袖子。
深蓝色的宦官服饰袖口处有一圈白边,撩起翻上去,倪阳州看到闵柳袖子白边上的血迹。
坐姿端正的年轻道士皱起了眉头。
倪阳州避开伤口,搭上了脉。
凭着身体记忆,的确号出了微脉。
体弱病虚、苛杂沉积,这样脉象的人大多都得床上躺着起不来了,这孩子倒是依旧能活动自如。
闵柳站得直直的,嘴唇紧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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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倪阳州停了一下,没有全部说出来,只是问道:
“以前可生过什么病?眼睛是什么时候的事?”
闵柳一双眼睛没有抬起来,若那双丹凤眼能看到的话,视线落到的地方,应是倪阳州的腰侧。
只是现在的他什么也看不见。
“没得过什么病,偶有风寒感冒,在家里捂着被子出出汗就好了。”
可能也生过,但穷人家的孩子,只要没瘫在床上起不来,都不会去看大夫,闵柳觉得自己就算生过什么病,也都挺过来了,所以他觉得自己没什么问题。
“眼睛是一出生就这样。”
“我爷爷……是捞鱼的时候捞到我的,原本都以为溺水死了,没想到拍了几下,呛出水,就活下来了。”
“爷爷说,或许就是因为天生眼盲,所以被遗弃。”
倪阳州听得心头发酸。
“那你的爷爷呢,观里空房还多,可以接老人过来。”
闵柳没上过学,不会文绉绉地婉言。
他说:“死了。”
倪阳州搭着的手收紧了一些。
“吃完药,总也不好,一直咳,最后咳出血就停了。”
“我把爷爷埋在了后山。”
闵柳觉得自己应该停下,不要再说了。
这个哥哥只是问了一句,自己喋喋不休一直在讲,好像要把胸腔里的话都讲出来。
但是自己忍不住。
下一句话还没说出来,眼泪先一步出来了。
倪阳州心里一紧,看着对方明明十岁,却又矮又瘦,远没有同年龄的人长得强壮。还一身燎泡,满手陈旧的伤疤。
一双大眼没有光,大滴泪水涌出眼眶时,可怜得令人心疼。
倪阳州沉默着抱住无声流泪的闵柳。
心里转了一圈系统说的任务没有时限,男人难得地给出了一个承诺。
闵柳僵着身体,闻到了更为沁人心脾的檀香。耳边传来对方温柔的嗓音。
他说:
“别哭。”
“我照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