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汗珠一滴滴渗进了土里,宽阔的嘴里高喊道:“南远县县长常晋在此,领阖县上下来拜。新娘奉上,供山神享用!”
山洞里黑沉沉的,回音游荡。
县令跪了许久,不见变化,小心地又重复高喊了一遍:“南远县县长常晋携新娘们叩首拜送,望山神大人笑纳!”
昨夜里的噩梦真得令人心惊后怕,此时的他不敢乱动,只要思忆起半分昨夜的感受,都仿佛让他置身地狱一般,心中满是恐惧。
南远县偏僻贫穷,自己上下打点,此祭祀之事易瞒易藏,人口缺数再从流民邻镇上拨来些便是了,山神却不可不敬。
之前他曾对此不屑一顾,还道妻子是迷信昏头,而今自己知道其中厉害,恨不得回到过去给自己来上几个大嘴巴子。
过了许久,山洞里传来嗡嗡的回声。
正巧烈风刮过,洞里的声响混沌,树叶摇动,带起刷啦啦的嘈杂碎音。
“吾已知晓,放下新娘,自行回乡。”
县令努力竖起耳朵听,辨别出来神音,诺诺称是。
“谨遵神命!”
“可……梦中之事……”
常晋这一番送来如此多“人牲”可不是只想听这么一句话,既然山神愿意沟通,要妻子,要祭祀,那么神和人就没有什么区别,都有所图之事。
人要钱,要权,神呢?要祭祀,要信徒?昨日托梦恐吓,不就是要人来拜?
常晋用上自己官场里摸爬滚打多年的经验,试着又张开了嘴。
“供奉山神,乃乡民们诚信所愿,若山神大人还有所需,尽管直言,不敢有辞,不敢有托!”
“望山神大人明示!”
身后的跟着跪下的乡民们一见,纷纷跟着高呼道:“求神护佑,求神明示!”
“求神护佑,求神明示!”
此时,一个瘦小的身影跪着膝行至近旁,望幽深的洞里望去,侧耳细听。
“吾已无……”
“他是假的!”
李满仓指着山洞高呼出声,伸出去的手上还有从被掠的妇人腕上偷来的镯子,此时也顾不上遮掩,见到众人都望向自己,亲爹满脸焦急,在人圈里的娘亲也看了过来,拿着钩镰的衙役马上就要上前捞人,李满仓“噌”地站了起来,蹦着高的大喊道:
“那不是山神!我认得那个声音!”
“那是杀父逃跑的齐一!”
“是齐一!”
洞里的声音戛然而止,只有风声依旧呼啸着喘着浊气。
山洞深处的齐一的右手指尖抠进了凹凸不平的岩壁,汗水“哗”一下湿透了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