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客倒也无需介怀,三娘生来命苦,却有幸遇见了我家公子。三娘也曾自怨自艾,甚至受了他人欺辱也不敢回嘴。就怕别人提这些过往……”
“可我家公子问我,是你苏三娘自甘沉沦风尘之地的么?你苏三娘俯仰无愧,真正该愧疚的是那些将你逼入绝路的人……”
“我家公子还说这世界一半光明,一半黑暗。凡光明所照,暗黑皆要退散。我以他人之罪而罪自己,非但无益,反而助长了恶人的气焰。”
“我心光明,自然无惧与人言,也无惧于恶来,所以三娘现在也不是好惹的。说与几位贵客,也无非是聊到这里罢了!”苏三娘轻笑道。
“好好好!三娘之言真正是振聋发聩,你家公子能有此见地,也必定不凡!”梅庭桉抚掌叹道。
“贵人这话说的对,就这短短一两个月,在这大江两岸,全都是这位沈公子沈念安的奇人奇事。可惜我等无缘得见~”廖四叹道。
“你不是江湖人么,看似人家沈公子也是个读书人,你见人家干嘛?”上官云峥奇怪道。
“贵人这话说,我等江湖人怎么就不能见沈公子?你没看沈公子还专门开一家酒馆招待我们江湖人?沈公子虽是书生,但合我江湖人胃口……”
“那应该就在清溪县城,好汉怎么没找过去?这里得等到什么时候?”
“贵人这就不知道了,我等飘零江湖,讲究的就是一个缘分,萍水相逢才是常态。又没什么正事,怎好上门打扰!”
叶惠中撇了撇嘴,这些江湖莽汉事儿还真多,也不知道沈念安怎么聊的来的。
说话间,几艘大船从东边而来,逐渐向岸边靠了过来。高大的楼船灯火通明,在夜色里尤为显眼。
“今天真是奇了怪了,这清溪莫非是出了什么大事不成?上午听说连总督府和南州府的船都来了,不知道这又是谁家的?”廖四疑惑道。
“清溪还真是好久没这么热闹了,岸边大船小船的都快停不下了!”苏三娘说着就站了起来,每当有船只过来,也意味着有客到。
“哎?您几位一身贵气,不会就是上午来的官老爷吧?”有好汉惊醒过来了。
“什么官老爷不官老爷的,我等正好路过此地所以才待上几天……”杜预含糊道。
等大船停靠在渡口,船上下来一行人站在渡口张望,随后向这边走了过来。
“你们这酒馆倒是特别,随便来几样酒菜吧!”杨景初随意道。
“好,贵客稍坐!”苏三娘答应了一声就进了屋。
杨景初看了周围的人几眼,就带着丫鬟坐到了旁边一桌。
以杨景初的阅历和眼光而言,只扫过一遍,就知道梅庭桉一行绝非普通贵人。
“少爷,你看这几个胡姬不是咱们卖给沈公子的么?”管事奇道。
“哎,还真是啊!莫非这酒馆是沈念安开的?”杨景初转了一圈就看到了几个熟人,可惜熟人不搭理他。
“这位公子也认识沈念安?”梅庭桉有些震惊,这沈念安真就人人都知道?
“弘农杨景初见过先生,先生难道也认识念安?”杨景初起身一礼,言谈举止大方有度。
梅庭桉几人意外的看了杨景初一眼,原来是杨家公子。
弘农杨氏,这就是人家在大黎的通行证。谁能不另眼相看?
虽然杨景初结交之意明显,但梅庭桉几人并未自揭身份,至少眼下不是时候。
“倒是还未曾认识,只不过刚才跟三娘和几位好汉聊起了这位沈公子。没想到杨公子也认识!”
“我本是与念安于月前在浮云津相识,一见如故,此次回返特意来拜访!”
“您是我家公子的客人?”刚回返到这边的苏三娘惊道。
“正是,看来这店果真是念安开的,我就说谁能开出这等店面来,见所未见,真是长见识了~”杨景初又打量了下笑道。
“那三娘这就派人去知会我家公子!”苏三娘忙道。
“先不必知会你家公子了,夜色已深,也不好冒昧打扰。今夜就先尝尝这美酒佳肴,明日再送拜帖登门拜访!”杨景初婉拒道。
人家世家公子做什么都自有礼仪,怎么可能跟莽撞的江湖人一样。更何况大船跟豪宅似的,也不愁落脚之处。
“杨公子要不嫌,就过来一块块坐坐,正跟三娘和几位好汉说起沈公子的奇人奇事呢。”梅庭桉邀请道。
“既如此,晚辈就不推辞了,只是不知念安又做了什么奇事?”杨景初自然领会到了梅庭桉的善意。
“要说我家公子还真是,老遇见奇怪的事。就前几天还在这里捡了个孩子……”苏三娘笑着讲起了沈念安最近的事。
在初夏的江畔,在迷人的晚风里,有高官,有好汉,也有苏三娘,更有新到故人杨景初。
几杯酒,几段往事,往事里有人世悲喜,有江湖闲话,也有一个他人口中更加鲜活的沈念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