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爷爷大概是很愧疚吧,带我试了各种各样的方法,中药、扎针,对,还有电击。”
季怀邈皱起眉头,这些方法,只会让阮林更难受吧。
阮林轻笑:“我跟七奶奶说,我右耳还能听见一丢丢,我跟我爷爷,我爸妈,也是这么说的。”
“其实,一点也听不见了。”
“怀哥,我只有左耳能听了。”
一句一句话像是冲击着季怀邈的鼓膜,直撞进他的心窝里。季怀邈没控制住自己,他低下头,闭上眼睛。
他觉得自己大概也不胜酒力,喝多了吧,头很晕。
他看到了小时候的扣子,那个活蹦乱跳的小男孩,跟着他一起赶海、爬树,一起被姥姥罚站。
冬天了,扣子会在怀里揣个暖和和的红薯,跑着去找他,两人你一口我一口,蒸腾的白烟飘在他们眼前时,季怀邈觉得那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
可那是再也回不去的过去了。
季怀邈挣扎着睁开了双眼,他努力让自己抬起头,看向面前的阮林。
坐在桌子另一边的阮林,不确定是不是刚热过的大拼盘冒着白烟迷了他的眼,此刻,他觉得双眼发酸。阮林揉了揉鼻子,扯了个笑。
可季怀邈下一个动作,却让阮林的笑,僵住了。
阮林看着季怀邈的左手伸了过来。
季怀邈轻捻住了阮林的右耳,接着,食指顺着耳郭滑上去,最后,蹭了蹭阮林耳边的头发。
时间不过短短几秒,季怀邈就收回了手,阮林则瞪大了眼睛。
阮林的胸口大起大伏,他知道,如果他有听力,右耳是能听到手指摩擦耳朵和头发的声音的。但他没有,他的耳朵,只能留下触感。
是季怀邈摸他耳朵的触感。
季怀邈说不清楚此刻他的心情,他觉得事情不该如此。
阮林应该和他一样,继续拥有健康而快乐的人生。
过去的岁月里,季怀邈偶尔会想起他的这位发小,他总觉得自己不是个多快乐的人,但阮林可以做到。
这次回来,阮林看起来还和以前一样,可他只是把这些经历,压在了自己的快乐之下。
过了好一会儿,季怀邈才开口,声音没了之前的明朗,反而有些哑。
“扣子,这些年,难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