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上看星星,比地面上离得近了些,看着更亮。小时候,季怀邈也对总见不到父母产生过困惑,姥姥跟他说,想爸爸妈妈了就看看星星。
很快,季怀邈就发现这招不灵,但他也没去怨姥姥。只是在睡不着的夜晚,会一个人坐在窗边看星星。
今天的机组餐两顿都是饺子,季怀邈蘸着不是很香的一小包醋,全吃干净了。同机的机长一边吃一边感叹:“你还行,飞完就到家了,我还得明早回去。”
季怀邈安慰他:“您明天就休息了,能看个春晚重播,我明天还接着上班呢。”
“那破晚会,不爱看。”机长的话是这么说,但是又笑了起来,显然是想到家人了。
外面烟花爆竹声音不断,夹杂着孩子的笑声和叫声。屋里阮争先把电视声音调到最大,晚会正放到戏曲节目。
里外都吵,阮林什么都听不清楚,他刷着飞行软件上季怀邈航班的轨迹,看着他一点点靠近津连港。
节目实在是不太好看,阮争先坐在藤椅上,下巴不时点一下。
阮林清清嗓子,加大音量:“爷爷啊,不好看就睡觉去吧。”
但每年都要坚持把春晚看完的阮争先,打了个激灵,又坐直了身体,四下看看,问:“你爸你妈呢?”
阮林摆手:“早回屋了。”
阮争先咳嗽两声,说:“我不睡,我看节目呢,挺好看的。”
真是个倔老头,阮林想。劝不动他,阮林也不执着,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里进了屋。
季怀邈回公司交完飞行资料,坐上车,踩着油门就往家开。
这个时间,路上比平时他夜航回来时还冷清。千家万户都团聚在桌边,品尝着家人的拿手好菜,说着很多想说的话,互相宽慰着。
季怀邈给阮林发了落地的消息,不过阮林一直没回。阮林平常就睡得早,季怀邈想着,可能他也不守岁了,这个点是该睡觉了。
因为明天早上还要接着飞,季怀邈都没拿行李箱,套上羽绒服,搓着手快步往家走。
街边的小店全都大门紧闭,路灯孤单地亮着,把季怀邈这个独行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路过阮林家的小巷,挂在龚爷爷家门口的那盏小灯泡,像是接触不良,不停地闪烁着。
季怀邈三步并两步爬上楼梯,还没敲门,木门就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姥姥和姥爷都等在门口,一人抓住他的一只手。季怀邈心里一酸,张了张嘴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喊了声“姥姥姥爷”。
“哎!”姥姥姥爷眼角的皱褶上,打了点泪水。
这是季怀邈自大三出国去航校学飞之后到现在,这么些年,他第一次回家陪姥姥姥爷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