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洲司马高龄六十有余,基本已是养老的年岁,对外事一概不理。也正如此,他才避开了长史的谋算,没有被一网打尽。
而今重任骤来,老头自然是愁眉苦脸,但也不敢触怒钦使,只能上前领命。
林貌又道:“自然,上有所好,下必甚焉。长史欺君罔上,固然有自己的过错,但总也有同党狼狈为奸,才能做下这偌大的勾当。以本官的性子,本想一齐料理了。无奈手中权柄不够,常有憾恨……”
闻听此言,堂中上下牙齿打颤,一齐发起抖来——以大唐的规制,即使钦差也没有先斩后奏擅行诛戮的特权;但规制是规制,实际是实际,以这位钦差那摆明了恃宠而骄不可一世的脾气,真会在意所谓的规制吗?
钦差慢悠悠道:“所以,本官也不能不委曲求全,应时而变。这样吧,尔等下佐官先戴罪理政,以功赎罪。届时,勤恳有功者,可以酌情宽免;本官只流放一半人,也就够了。”
这是他与陛下早就商定好的办法——雷霆手段,连坐罗织,那影响实在太大,弄不好就会人心惶惶;但你要主张只流放一半人,那佐官们又情愿自己调和,觉得这样也不算太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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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佐官们唯唯退去。林貌将怀中的狸花猫放了下来,命衙役在前带路,准备去见一见那位无辜被掳掠的“孤女”,请药王为她看病。
虽然大圣已经点破了行踪,但出于对菩萨绝对的尊重,还是要走一走流程的好,
但衙役刚奉命出门,三人便听见了身后环佩作响,柔美嗓音如黄鹂啼啭,不胜动人:
“三位是要见小女子吗?”
林貌红拂孙真人一齐转过头去,却见大堂廊柱下人影晃动,不知何时已站了个红裳白衣的年轻女郎,双鬓鸦色,唇红齿白,湛湛眸光流转,说不出的明丽动人。
这样的容貌,果然不愧于“国色天香”四个字。但垂首之时肌肤莹润,哪里有什么不饮不食的病象?
这样公然显露于人前,摆明是不屑于再有掩饰了。除了林貌早有知觉,神色镇定,另两位都是微微皱眉,稍有提防。红拂上前一步,将大手子与真人一起挡在身后。
“尊驾有何见教?”
大概是见这女子气度不凡,绝非恶类,红拂语气也很温和。
“不敢提’见教‘二字。”女郎怯生生的抬头,清泠泠眼波婉转起伏,顾盼中仿佛水莲花一样的娇羞:“小女子身陷囹圄,幸得几位高人搭救。这样的恩典天高地厚,只望粉身碎骨,能报得万一。所以才冒死与贵人们相见,企盼……”
她向三人深深万福,而后垂手敛眉,再不发一言。
红拂与孙真人愣了一愣,极为默契的一齐回头,看着手持纸方的钦差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