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吧,三只猫排成一排坐公交上电梯,那无论怎么设法掩饰,也必然要引人瞩目的。李承乾李丽质体型灵活,见机不对,立刻就能开溜;只有青雀举动艰难,逃窜时往往被大惊小怪的人类亲眼目睹。于是一来二往,附近的圈子便流传起了有鬼鬼祟祟的大胖橘四处搭便车的都市传说。还在微博上有了小小的热度。
——喔对了,先前青雀怼过的那位著名编剧,便曾在自己的专栏中蹭过大胖橘的热度。青雀连麦开喷,不依不饶,未尝没有一点缘故在。
大概是热血下头后冷静了下来,青雀不敢再辩,垂头丧气的望着地面。皇帝瞥了他一眼,又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赶紧挺直后背,端正表情,一言不发。还是旁边的李丽质很讲义气,小声辩驳了一句:
“大哥也没做什么……”
“没做什么?”皇帝冷笑一声,抽出一张照片,晃了一晃:“那么附近养过的这几匹马,你们也从不知情,是吧?”
太子与长乐公主一齐噎住,再也说不出话来。
先前,为了给皇子皇女及诸位留学生们预备骑术及军训课程,组织花了很大的心力,从全国各地搜索良种马匹,供将来使用。
骑射狩猎本是古代培养将领的根本,上好的马匹千金不换,更有孝武皇帝因天马一怒灭国的美谈。但无论古人如何重视骏马,仅凭那点直观经验筛选出的马匹,都绝对无法与现代世界的育种技术相比较。为了向大唐彰显善意,组织上精心挑选了能搜罗到的一切良马,单以质量而论,不止陛下的“六骏”远远不如,就是武皇帝之汗血马,怕也只能瞠目于后了。
李承乾生平最痴迷骑射弋猎之事,哪里经得住这样的诱惑?郊外的院子太小,只能乘着骏马慢慢步行,实在不够过瘾。所以他舌绽莲花,居然说动了自己的妹妹;两人偷偷解开缰绳,将马牵到公路边的草丛里奔跑驰骋。
——怎么说呢,一匹骏马驮着两只猫咪从公路旁疾驰而过,这的确是无论如何都解释不清楚的大事;路过的司机只要看上一眼,那这辈子都休想忘怀。要不是郊外人烟稀少,组织又有封锁线阻拦,这个热度一定还能把青雀整出的大活给压下去。
眼见三人同时低头,以眼观鼻以鼻观心,皇帝终于将资料拍在桌上,大喝出声:
“把你们送到这里来,就是这么办事的!”
三个人一顺溜起立,由太子领头认错,不敢再还嘴。
“送你们过来之前,就已经说清楚了,是要你们学有所成,将来能对江山社稷有一点用处;不是叫你们嬉游度日,给人家添麻烦!”皇帝怒道:“自以为身在金枝玉叶,便要养尊处优么?这样涣散无能,虚度光阴,祖上的基业也要叫你们败了去。难道以为自己家里有一把龙椅,就很了不起了?普天之下坐过龙椅的姓氏不知凡几,而今有哪些还在?!”
也不知是在现代世界太过散慢,还是网上逛久了习惯抬杠,青雀居然小声回了一句:
“臣看现在这个世界,也有几百年上千年的王室在啊。”
皇帝猛的噎住,而后勃然生出怒气:
“你也知道是个例!这样的个例,难道是能照搬的吗?”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晓得不?中原华夏百姓,可从来不是温文尔雅,愿意养个废物皇室混吃等死的脾性呐!
皇帝荡平四海,重开盛世;下面的百姓还不会说什么。皇帝的子孙只要不是太差,看在先辈的颜面上,估计也可以忍个二三十年。但这种颜面能够消耗到什么时候?以皇帝广阅史书的经验,这个期限恐怕不会太长!
本来局势就不算稳定,要是再摊上几个不省心的儿女,那恐怕都拖不到组织允诺的一百年期限,两三代人的时间就要翻车。而按组织的脾气看,真要闹到举国如沸皇室动荡的时候,人家也是绝不会费那个心思替李家保留皇权的。
顺应历史潮流,晓得不?
大概是想到了这样令人头疼的事,李二陛下揉了揉脑袋:
“……你们几个要明白,大唐是大国,是上邦,不是那些随心所欲的小国。小国人才凋零,势单力薄,只要有外人撑腰,未尝不可以千秋万代,一姓独尊。但大国是做不到的。治大国如烹小鲜,大唐两京十道,风俗各异,即使战战兢兢,小心平衡,也常有失措的地方,何况放肆恣意?要是皇家出了个好歹,没有人救得了你们。”
这一段话看似简易,却实在出自皇帝的肺腑。国家越大,统治的难度越大,统治者随心所欲的余地就越小,越难被外界干涉。第三世界的小国可以依仗外力维持,即使上层是残暴得能令魔王都瞠目结舌的非洲仁君,血腥暴虐的统治也万难坍塌。但中原——尤其是已经进入大一统的中原,则绝不能套用同样的逻辑。一百年前的历史不是已经雄辩的证明,即使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外力,也维持不了一个失尽人心的政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