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儿,将这几枚丹药收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陈家镖局的厅堂中,王氏对收拾碗碟的赵婷说着。
赵婷身为大宁公主,出身高贵,按照大宁的规矩,便是嫁出去了,那家人的长辈见到她,也要行礼问好。
五年前,她随着钦差朱绶前来西北,是为了让大宁和西北军取得联系,大宁皇帝本打算以联姻的形势,加固彼此关系,意图后事,可惜,这计划却中途破产,原因就是赵婷的自作主张。
赵婷嫁入陈家镖局,成了一名小小镖师的妻子——在大宁朝廷看来,陈潜虽在龙洞一役后声名远播,但依旧是平民布衣,那些江湖地位算不得数,其真正的身份也只是一个镖师,而且,还生死不明。
赵婷的这等行径,自是让大宁方面勃然大怒,但因隔着大溪,他们力有不逮,而西北王马肃似乎默许了此事,一来二去,这事情就此定下。
不过,赵婷到底是公主之尊,这一点,就算是王氏等人也都知道,自是不愿亏待了她,但赵婷本人却不愿意计较,坚持如常人家媳妇般服侍陈潜的父母,几年下来,俨然融入了陈家镖局。
今日,陈仲坤、陈潜父子二人离去,赵婷和王氏说了会儿话,才开始收拾桌上碗碟。
王氏将陈潜交给她的几枚丹药拿了出来,让赵婷收好。
“娘,东西既是给您的,自是由您收着。”赵婷尽管一身普通裙襦打扮,但出身皇家,见识不凡,看一眼、闻一下,就知道这几枚丹药的不凡,更何况,以陈潜如今的修为,他拿出来的丹药,当然不会是凡俗之物,交给王氏,自是为了尽一份孝心。
这一点,王氏也是清楚的,她笑了笑:“这东西啊,潜儿给我,自是让人欢喜,可是他现在还年轻,得到了宝贝不能浪费,万一今后有个什么变故,也好应对。”
说到这,见赵婷连连推辞,王氏也不坚持,站起身来:“也罢,便由我替你们收着吧,等需要的时候,直接管为娘来要就行了。”
说话间,她走向里屋。
“我听说,为了保留药效,要用上好的白玉盛放丹药,可咱家没有那般贵重的物件,只能找些白瓷瓶放置……”
突然,王氏停下了步子,脸色瞬间苍白,抬手捂住胸口,身子晃了晃。
这个动作逃不过赵婷的眼睛,她连忙放下手中活,急急走来,扶住了王氏,脸露关切:“娘,可是身子不舒服?”
王氏没有立刻回话,过了两息,长吐了一口气,方才道:“不知怎的,方才胸口猛的疼了一下,不过这会已经好了,不碍事。”
王氏的胸口,刚才忽然爆发出刺痛,不过来得突然,去的也快,这会儿已经没有半点痕迹了。
赵婷不敢大意,扶着王氏进了里屋:“许是太过疲劳了,您先歇着,这边由我来弄。”
王氏也不推辞,笑了笑:“等他们爷俩回来了,咱们娘俩啊就轻松了。以后你也不用管这么多琐事了,我可还等着抱孙子呢。”她却是非常喜欢这个儿媳妇。
赵婷俏脸微微一红,没有多说什么,王氏则是躺倒床上。
阳光透过窗子投射进来,洒落在二人身上,整个房间里呈现出祥和、宁静的气息。
………………
与此同时,在一间充满了药味的房间里,盘坐着的陈震凉突然眉头一跳,同样感到胸口一阵绞痛,跟着睁开了眼睛。
他的脸上还残留着虚弱之相,虽然陈潜将死气从他的身上驱除出去,可是病去如抽丝,那死气虽去,还有不少隐患留下,病体虚弱的时候尚不觉得,现在体魄恢复了,这种隐患就显得格外明显,而且对身躯的影响也浮现出来。
从昨夜到现在,陈震凉一直在盘坐运气,忘却时间,而陈家的其他人自是不敢打搅。
“怎么回事?这股心悸、刺痛,来得毫无征兆!似乎无缘无故就爆发开来,但转眼消逝……”
陈震凉虽然这些年武道退步、身躯孱弱,但到底有着底子,感觉到胸口的异样,心中疑惑,但感悟了半天,却无法发现端倪,最终只能将之归结为身躯隐患。
“老了啊,老了,不知道还能再撑几年,这次若不是潜儿,恐怕我这把老骨头,都撑不到年底……”
叹息了一声,陈震凉想到刚刚归来的孙子,却仿佛忘却了身上痛楚,咧嘴笑了起来,脸上充满了欣慰之色。
“没想到,老夫一介刀剑遗徒,一生颠沛流离,到了老了,一手创立的家族也烟消云散,但却有个有本事的孙儿!虽然他不想认我,对陈家也有抵触,但说到底,还是留着我的血……”
这番话,宛如老人的呢喃,但一句话说完,他的笑声却越来越大。
门外,站着两名守卫。
这两名守卫是陈震凉当权时的卫士,陈家失势,他们没有离开,虽然俸禄微薄,却不离不弃,对陈震凉可谓忠心耿耿,陈震凉重伤后,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二人便一直守护在旁。
现在,听到房间里传出的笑声,他们对视一眼,眼底现出喜意,二人已经知道陈潜归来的消息了,更知道,困扰了陈震凉许久的伤势,已被陈潜轻松化解,现在又听到陈震凉许久未曾发出的爽朗笑声,不禁也微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