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言的考卷让他大生知己之感,有心想要深谈,只是国务繁杂,无暇分身。
毕竟,监考会试的半个月,王甫与外界隔绝,很多公务都有迟滞。
再加上,几部新法试行京城,也引起了诸多问题,忙得王甫根本脱不开身,每天闲暇的时间很少,今日若不是皇帝召见,立刻就要往政事堂处理公务,根本没有时间去想其他。
“监考会考,隔绝几日,既是为选拔人才,也有刻意隐匿,放任商贾施为的意思,好让他们和背后之人从暗处跳到明处,如今已到时候,该收网了……”
想着想着,王甫盘算起下一步的施政方针,想的入神,却有一尖细声音响起——
“王相,官家让您进去。”
王甫收敛思绪,循声看去,入目的是那白面老人,他礼貌的一笑,就要迈步,那白面老人却靠近几步,低声道:“官家找王相过来,是有事要商谈,但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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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句无头无尾,说完,老人就神色如常的将王甫引进殿中。
只是,王甫与这老人早有默契,一听这番话,心里就大致有数了。
“王卿来了。”里面,传来年轻皇帝的声音,他的面庞有些苍白,眼里还有血丝,显然又熬了一夜,早朝时在金銮殿上,因距离的关系,并不能看个清楚。
这朝后留对,体现的是皇帝信任,自从变法开始,王甫时常能有如此待遇,很多新法在颁布前,都是君臣二人这么商量着起头,又由其他人查漏补缺,最终成型。
这次也是一样,君臣二人先就市易法、均输法的细节谈了一会,跟着又聊起了兵制革新的事宜。
对于这点,王甫并不赞同,只是碍于皇帝对新法的支持,不好明说,一直都采取着拖延战术,指出李坤想法中的疏漏,却又不能太过,里面的度委实难以把握。
即便如此,双方因为兵制革新的事,也是越来越有不快,说了还没多久,李坤就气呼呼停下了争论,怒视王甫。
后者则沉默以对。
他王甫虽想变法,需皇帝支持,可若是因此,就事事不问青红皂白,都顺着圣意,那就成了奸佞了,既然坐到了这个位置,总是要有点担当的。
见王甫不说话,李坤气了一会,却也没辙,这招王甫不是第一次使出来了,早就轻车熟路了。
“算了,朕与王卿的分歧,以后再论,朕今天让你过来,除了迫在眉睫的变法之外,还有一事。”
王甫暗道一声来了,接着便道:“有什么事,陛下但说无妨。”
大瑞皇权的基础,其实是士大夫和官僚体系的支持,并没有达到邱言前世明清两代的皇权威仪,大瑞的臣子们,除了要在礼仪上,表现出对皇帝足够的尊重外,很多时候,双方的关系,并非扭曲的主仆之分,而是单纯的上下统属。
“有关邱言的事,”李坤并不绕圈,以他的身份,也没必要掩饰,“朕想了一下,此人才学甚高,见识惊人,当好生磨练,所以有心将他调去地方,为一任父母官,也好培养才干,日后方能为国之栋梁。”
王甫皱起眉来,他知道,李坤虽然点了邱言为状元,更知其人念合秩序、精研人道,不再追究修有神通一事,但皇帝居于深宫,容易被人影响,怕是听了什么人的话,又生了疑心,想要再观察一番。
其实,这倒未必是坏事,只要邱言安分守己,这点怀疑,很快就会变成愧疚,最后化作丰厚的补偿,足以让邱言在官场上青云直上。
只是,这样一个对变法见解深刻的人,却被放到地方,在王甫看来颇为可惜,但想起白面老人的提醒,刚才又因兵制一事与李坤闹了不快,倒是不好直接反对,否则很可能弄巧成拙,反而让皇帝对邱言再生怀疑。
想了想,王甫只能委婉的道:“历代状元,没有这么快被外放出京的,更何况邱言刚入官场,为翰林院修撰,也该好生沉淀。”
这也是他的真心话,邱言身为状元,这么快就被打发出京,传出去,不利于他的前程。
“修撰之职,就让他兼着,有个京官名头,也方便他在外行事,”说着说着,李坤语重心长的道,“邱言乃为事之人,岂能困守一院?正该到地方上历练历练,才好为朕的左膀右臂,只是望他能安稳任事,不要再搞出太大事端才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其实,李坤也有顾虑,知道邱言念合秩序,名望一足,立刻就是大儒,到时候反而不好这么快调配了,这才急于行事,想在邱言名声大起前,能敲打敲打,也好日后掌控。
“这般兼任,于理不合。”王甫心里清楚,这兼任京官,其实是李坤对邱言心有愧疚的表现,所以出言,是为加重李坤的这种心理,让邱言能得无形好处。
果然,李坤听了这话,略有焦急,抬手摆了摆手,就要反驳,却把桌上杯盏打翻,茶水滚落桌上,湿了几份奏折。
………………
咕噜噜!
同样是杯中水,大梵寺正殿却被淹没,殿中众人皆入水中。
突然,佛像一震,双眼闪烁一点不易察觉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