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仰开口出声,亦有秩序之力相随:“这世间万物,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存在的,哪里是所谓佛陀之心,就能扭曲、更改的?”
三僧听了这话,表情不见变化,只是齐齐摊开手掌,手中滚落几点沙粒,沙粒变化,也有万民景象,引得众人去看。
但只是一观,甄知佐等人的脸色就唰的一片苍白。
原来这沙粒之中蕴含神韵,能让观者一看就明深意,只是一眼,甄知佐等都被里面的诸多秩序所惊。
“这是何人推演出的景象?竟无人伦之分,不言忠孝……”
另一边,大陈先生目光一凝,视线直指三僧身后光芒,顿时光影飘忽,天理循环,天花落下,地涌清泉,两者接触,就有一句一句经义话语接连生出,引动人道秩序,侵袭过来。
小主,
这本是论道,大儒自然不会借龙气镇压,而是要在道理上压过一头。
顿时,秩序与因果碰撞,释道与儒家擦出思维的火花。
一边金光蔓延,宏大意念撷取三界真言,吐露一句:“缘合而有,本自无有,皆如幻之所作……”
另一边肃容而对,结合人道之念,以秩序演绎典籍,构建一句:“天以阴阳分,地以刚柔用,人以仁义立!”
随后佛光显化,三僧以沙粒演化世界,布三天世界,罗万二千天下,恒沙阅国界,飞尘积纪劫。
这一刻,显示出了佛家视野之广大,非局限一洲,要以宏大世界,压服人道大儒。
“既然如此,我观时书斋,也不好置身事外了,”坐在大陈先生右边的老人,这时出声道:“若夫众生者,取之有时,用之有道。行火俟风暴,畋渔候豺獭,所以顺天时也。”
此言一出,那种顺应天时,与天地和谐的意境呼啸而出,自强不息、役物以养生、渔猎而后食,这般心念,超脱了部洲之分,但凡是生灵,无论居于何方,都有相同的愿念。
只是一句,就将佛家的广大世界观,具体到了个体的心灵之上。
短短时间之内,双方你来我往,以思维为刀剑,以秩序与佛光为载体,在这大殿之上,上演了一幕舌灿莲花、唇枪舌剑。
观战的甄知佐、小沙弥等人起先惊讶,但随后心神融入其中,看的如痴如醉,那每一道光芒、每一句话语,都让他们的心灵得到启迪,见识暴涨!
见多识广,可以明心。
但在这思维的碰撞中,渐渐也有壁障出现,阻隔在三名大儒和三名僧人之间,起先模糊,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的清晰,到了最后,就连小沙弥都能看出其中根源——
夷夏之分!
端委搢绅,诸华之容;剪发旷衣,群夷之服。
华夷之辨,本是儒家立足的根本之一,以礼乐参杂其中,根基不动,外来学说终究要受抵制。
如眼下与三僧论道的大儒,彼此之间也有学派争执,但现在却能放下种种,合力而辩。
其实,大陈先生对佛家中的一些思想,是持着吸收、接纳的想法,但依旧不会承认其凌驾于儒家之上。
随着思维争论的进行,本受瞩目的邱言与九韵斋主反而无人问津,这二人相对而坐,各执因果,僵持不动,看似平静,但其实凶险更盛刚才!
城池景象,秩序相斗,都只是手段,这因果牵扯才是本质,能定人气运、扰人福禄。
邱言隐隐感到,在因果的牵扯下,自身领悟的兵家秩序,有了被拉扯出去、断绝联系的迹象。
在这一刻,他忽然想起,在穿过棋盘阵之后,听到九韵斋主所说的几句。
“秩序之力反噬?不过,我受反噬,这九韵斋主难道就能独善其身?”想着想着,他的身子骤然一变,神魂沉、金丹升,两者相对,随后旋转,好像两条阴阳鱼,那魂中洞则渐渐移动,有要从神魂中出来,落入肉身的迹象。
伴随神魂金丹的旋转,邱言其人渐生吸摄之能,整个人仿佛黑洞,将照射过来的佛光尽数吸纳,传过来的大儒话语尽收耳底。
佛光与儒言,慢慢融入体内,分别凝结成奇异符号,他忽的福至心灵,将这符号催动,一个接一个的环绕在人文火种边缘。
与之相对的,对面的九韵斋主则是周身云雾飘渺,将其人与外隔绝,不要说佛光,连其他大儒的话,都一概都被隔绝在外,不入眼与耳中,其人凝神定心,专心致志去摧毁邱言构建的水流城池幻境,要以此重新抢占因果优势!
一方专心致志,另一方则分心他顾,此消彼长,这因果优势,慢慢从邱言身上,往对方转移。
但下一刻,那佛光与儒言分别凝成的符号,在邱言意念的推动下,终于和人文火种接触在了一起!
轰!
顿时,信息似洪流般涌入火种,辐射周围,数目之庞大,绝非肉身神魂能承受得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