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感慨了一句,邱言口中却继续道:“你们的主张,或许是对的,或许是错的,但多数是空中楼阁,是在心中构建出来的,没有经过检验,也就无法证实,可你们的言语,却能聚集一批追随者,这就是聚势,为让追随者不散,维持这股势,单靠口号是不够的,靠着空中楼阁般、不完整的主张也是不够的,所以,如你一般的人,就会开始预言。”
邱言抬手指了陈非凡,令后者悚然一惊,有心开口,但承受邱言目光,浑身沉重,竟是难以成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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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言大乱将生,预言民不聊生,预言倒行逆施,否认人道的发展和进步,甚至会说人道正在衰退,不知米粮一斗几钱、不知兵将何所,却敢去谈国库、去谈国战,这种行为,就像是修道之人施展神通,要将现实扭曲,让别人认为现实苦不堪言、无一可取之处,那么无论你们的主张多么的飘渺虚幻,都会成为他人寄托。”
屋子里已经一片寂静,那窗外的祭酒等人,也是神色变幻。
“当然,你们读书为学,敬鬼神而远之,这扭曲现实的神通是没有的,可只要占有名分、掌握舆论,扭曲他人的认知和感官还是能做到的,最终说不定会在他人心中,凭空制造出一个扭曲的意识世界……”
说到这里,邱言心头一动,自身也有一点感悟。
而满屋的监生却多是心头一惊,回忆此前种种,居然真能与邱言所说对得上号,其中心志不够坚定的,那思路一下子就混乱了。
但如此一来,也让邱言在他们心中,建立起了一点权威之感。
在这之前,虽然都知道邱言的名声和地位,可邱言崛起的速度终究太快,很多形象、人心投影,还没有完全建立起来。
在见到邱言本人之后,又注意到其人的年龄,并不比在座的监生大上多少,也难免会使人下意识的有一点轻视。
这种轻视,不是轻蔑,而是基于对比,即对邱言的态度,不会像对待年龄大的、成名久的大儒一样,这也是陈非凡等人敢出言辩论的根源所在。
“照博士的说法,那些官员的所为,莫非就一定是正确的?国战也是正确的?”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从端坐着的监生中传出,说话的人,居然是方子延。
他起身行礼,似乎是在找茬,可脸上却无半点刁难之意,眼中还闪烁着一点思索神态。
邱言听了,缓缓点头道:“这便涉及到施政之人的目的了。”
“施政人的目的?”方子延闻言,越发疑惑。
“还是来看国战。”邱言则话锋一转,转而询问起来,“诸位可知,我大瑞为何要打这一仗?”
这话问出来之后,屋中竟是安静了许多,大部分的人都露出了思索之色。
邱言见状,抬手在桌上轻敲一下,略带激将的道:“怎么?诸位平日里论及国战,莫非谈论的都是国战的过错?而从未从国战的缘由、国战的前景?你们说国战为危,这其实是预测国战失败后的局面,可若是成功,又能带来什么?”
这话一说,立时让不少监生心生不甘,毕竟在他们之中,反对国战的只是一部分,也有人是支持国战的,对于国战的好处,自是能够看个清楚。
当下,就有一监生起身,先是行礼,然后道:“北虏贼心不小,日日扰边,若不将之平定,如何能够安稳?博士所言,其实是想说此战本就不可避免,无论是我大瑞,还是那柔罗,早就秣兵历马,要争夺一番,那柔罗想争夺霸业,甚至有霸占中原的野心,就算我等退让,也只是助涨对方气焰!”
“你叫什么名字?”听到这里,邱言心中一动,便就问道。
“学生韩岳。”那监生便垂首回应。
邱言又点了点头,打量其人,见这人身姿挺拔、骨架不小,看上去孔武有力,眉宇间还有一点英气,随后追问道:“依你看,那柔罗人为何想要霸占中原?”
“为何想要霸占中原?”韩岳一愣,稍有迟疑,但在注意到邱言的目光之后,继续道,“是为了中原的繁华、钱财。”
“繁华?钱财?”邱言重复着这两个词,其他人则是静静等着,对于韩岳的回答,他们并未感到意外,因为这早已成为中原共识,真正让他们不明白的,是为何邱言为何会问出此言。
就在这时,邱言忽的抬头,问道:“繁华和钱财是哪里来的?何人制造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