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儿子在卧室、客厅、阳台、甚至小花园养的小玩意儿——花花草草和各种动物——政女士路过时会匆匆看一眼,在政宗实期待的目光下,随意评价说:“没用的东西少折腾。”
政宗实点头,内心很庆幸,他妈妈没有空管没用的东西。
没用的东西也包括她的儿子。
在妈妈眼里,他一直是一个不中用的人,政女士一直想洗掉他天生携带的、来自父亲的、劣质顽固的基因。
政女士不停地警告他千万别像那个孬种爹,赔钱又赔命,连出轨都能遇上仙人跳,蠢得不行;却同时控制不住对政宗实偶尔稍稍跳脱的孩童表现蹙眉叹息:虽然我是你妈我很爱你,但是你能不能不要像你爸一样令人费解,Y基因这么强大吗?希望以后你能改变。
虽然,但是——政宗实念小学语文时最恐惧的句型。
源源不断的否认,源源不断的审判,政宗实快要承受不住,直到十岁那年,政女士开始给他个人生活费,请老师教他学理财。
政宗实没有想要的东西,他问保姆,哪个股票和基金值得买?买了不会大跌亏空?妈妈不会骂我?涨多少提出来能让妈妈满意?买国债保本她会不会觉得我很蠢?
政宗实那时候开始接触金融,可他实在太小,也不是天才,和普通小孩一样,几乎完全没有办法理解“钱生钱利滚利”是什么意思,私教老师无法狠心强逼着一个小孩子做数学题看期货。
保姆不敢干涉小少爷的决定,她于心不忍,摸摸政宗实的耳朵说:“这笔钱是政女士每个月都会给你的生活费,不用拿来理财也是可以的,想吃什么用什么,自己买吧。”
“没有缺少的东西。”
家境如此殷实,他想不出来缺什么。
保姆在这时问他,要不要养只猫猫狗狗?
保姆这么说,是看小孩太孤单,偌大的儿童房,设备齐全,毫无生气。
政宗实连游戏机都不会打开来玩,他只会用器械屋的跑步机、哑铃,用暴汗来缓解压力。
其实房间里的大屏游戏机是政女士买给儿子的,考虑他累了可以适当放松。
政宗实不是不爱玩,是不敢玩。他怕妈妈看见他乱玩游戏。
儿童房里有监控,政宗实一进屋就能看见摄像头钉在天花板,摄像头会转动,他走到哪,摄像头追踪到哪。
而他摸不准妈妈说的“适当”是多久。
这栋房子里没有欢声笑语,如果不是政宗实小时候待人接物平和温良,政女士给的费用高,日常杂务确实少,保姆一度干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