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的她可以算得上十分被动,必须听从贾公闾安排行事,否则随时有可能被踢到边地去。
所以她还是得和光同尘。可一旦和光同尘过深,等待她的也是未知数。
推开窗,裴皎然凭栏远眺。豆大的雨点砸在瓦檐上发出一阵脆响,雨水顺着淌下,仿若雨帘。周围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霹雳撕裂夜幕投于屋内。
御史台各处的公房皆是灯火通明,众人似乎皆难以入眠。
想想也是应该的。李侍郎之死乃是前车之鉴,所以没办法保证来自上位者的屠刀,会不会落到自己头上。
惶恐不安的情绪弥漫在太极宫的雨夜里。
屈指轻叩着窗框,裴皎然抿唇。这种对一切都是未知的掌控实在不好。
少时读坊间话本时,只当重活一世是怪力乱神。对书中所提的前世被奸人害死,怨念不散以至于能够重活一世。重活后凭借着对未来事情的知晓,避开危险行事,扳倒仇人复仇的事,更是嗤之以鼻。
在她看来,你既然重活一世,选择和之前必然有所不同。那么也意味着之后的事有可能发生变化,你所面临的一切都是未知数。如何能事事都随你心意而行?
可落到自己头上,她不禁对话本子里的人物生出羡慕。
未知便意味着无数的变数。就如同权力场上甚少有环环相扣的谋算,大多数都是一锤定音。一旦设计的环节过多,便意味着一环出了问题,都有可能全盘奔溃。
公房外的柏树被狂风吹得分外狰狞。
“笃笃”门被敲响。
裴皎然踱步去开门,只见元彦冲神色焦急地站在门口。
“刚刚神策军来人把姚侍御带走了。”元彦冲道。
“神策军说什么?”裴皎然沉声发问。
“说有人看见姚侍御和大角观的道士走得很近,周贵珰怀疑他有谋逆之心。这样莫须有的罪名,他们怎么能安插在姚侍御头上。”
闻言裴皎然没说话。猜到贾公闾要对户部的同时,她也把御史台考虑进来了。
比部元气大伤,而他的人趁机渗透进去不少。在审核勾征方面多少能随心而为。只剩下一个御史台尚有几分余力,所以他们屠刀会落到御史台也是早晚的事。
“所以呢?台主让你来的么?这件事他也没有好办法吧。御史台唯一能寄期望的就是姚侍御拒不承认,这样崔台主就不会受牵连。御史台监察的权力,也不会被侵吞。”
裴皎然口吻颇为疏漠,仿佛已经洞彻到一切。
“可是姚侍御他已经是个老人家,做这样的事有什么好处?”
“是没有好处,只是一个理由罢了。元彦冲假如牺牲一个人,能换来喘息的机会。你愿不愿意牺牲这个人?”裴皎然抱臂而立,懒洋洋地望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