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巍峨的太极殿耸立于玉阶上,这里是百官朝会之所,亦是天子纳才之地。偌大的殿内呈满了小案,笔墨纸砚策问一应俱全。一众士子相继落座,待礼部令史宣读完辞令,方才允许动笔。
考策官的位置设在士子的小案前,二者相对而坐。除了裴皎然出任考策官外,另外两人分别是吏部侍郎和中书舍人任雅相。
二人分座东西两侧,将中间的位置留给了裴皎然。
坐在案前,裴皎然看向案上的策问。端起白雾氤氲的茶盏小口啜饮。即使是春日,殿内各处都设了火盆,还有内侍时不时奉茶。
这便是制科的好处。进士科只能顶着寒冷在尚书省的廊庑下奋笔疾书,而制科的应举者却能在温暖的大殿中,不仅不是单席,还能享受着御食的美味。又属天子门生,何尝不是一种入仕途径。
也正是因为如此,为什么在制科遭进士科鄙夷的情况下,也有不少人趋之若鹜地愿意来赴考。
搁下茶盏,裴皎然再度看向案上的策问。
今日的策问是三科同考,分别是直言极谏科、文经邦国科还有选取武官的军谋宏达科。
抬头看了眼面前蹙眉凝思的士子,裴皎然微微摇头。
文经邦国这一科的确不好答。尽管是一科一策,但是在里面却串了不少题。还都是针对朝廷政令的。比如以江淮两道运粮入京,引申到漕运要如何完善,又提出从何处调粮以备关中饥年。甚至还让士子就河朔藩镇问题,谈谈该如何筹措军资粮饷。
撇开朝廷不喜言无虚务不谈,这些策问本身引导性就很强。更重要的是,策问答得再好朝廷会不会采纳还是另外一回事。有的时候即使答得再好,也未必能施行。
又拿起另外一策的策问来,直言极谏科。
此科素来是大科,自开科以后出过不少有名的谏臣。本朝的乐德珪就是此科出身,入仕为官的。也因为直言极谏科没有限制,所谈内容也是有士子本人而定。
所以造就了策问呈现不同风格,其一只说一件事往里讲,其二是泛泛而谈,各处都有所涉,其三有人则从自身角度来说见解,其四则抓住某一处大肆评判。
无论哪一种答题方式,一不留神便会偏离中心主旨,亦或者是将自己绕进去,无法完成策问。
殿内只听见沙沙的翻纸声,和宫人来回走动添茶的脚步声。
同宫人讨要了纸笔,裴皎然提笔作答起面前空白的策问。她想试试这策问该如何写,又是否真能推行下去。
她作答极快,行云流水,笔下不见任何停顿。惹得面前的士子偷偷觑她。
“安心作答,不必管我。”裴皎然头也不抬语气疏漠地道。
面前的士子闻言飞快地低下头。
一旁的任雅相似乎是坐久了腿麻,四处走动。行至裴皎然跟前,见她也在奋笔疾书。不由小声道:“清嘉,你这是技痒么?”
闻言裴皎然笑而不答,反倒是转身把刚写完的策问扔进了火盆里。惹得任雅相一脸心痛地看向被火舌逐渐吞没的策问上,摇摇头回到自己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