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政事堂,裴皎然深吸口气。月色下她面上有掩饰不住的倦怠。
她一入政事堂。原先那些担在王玙身上的事务,便有不少落到了她手上。她一面管着户部大小事务,一面还得应付中书省的事。这几日她根本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适才又被太子留下说了一会话,此刻已是无比困倦。巴不得能够赶紧回去好好歇一会。
冷不丁又被人唤住。
听见有人唤她,裴皎然面上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来。抬头见是陆徵,神色略缓。
“陆将军。”裴皎然唤道。
那日陆徵奉命护送魏帝离京,如今他和徐缄一块负责奉天的防卫任务。
瞥见一众金吾卫正在看着他们。陆徵挥挥手示意他们先去巡逻,自己则送裴尚书出去。
没拒绝陆徵的好意,二人并肩往外走。眼见快走出行宫,陆徵忽地拉住了她袖子。
“二娘,你我何故如此生疏?”陆徵望着她发问。
自打上次他和裴皎然提议,要她舍弃李休璟以自保。她便对自己换了态度,从先前的十七郎换做陆将军。
偏首瞥了眼陆徵,裴皎然低头望向被扯住的袖子,淡淡道:“陆将军和某各有所司,即是在人前,你我自当以官职相称。免得失了礼数。”
说罢裴皎然扯出袖子就要离开,反被陆徵拽住胳膊。
“陆徵,你想干什么?”裴皎然声音骤冷。
陆徵不理会裴皎然,反将她往怀里带。借力把她抵在墙上,手反剪在后。借着身形挡住了外界的视线。
陆徵看着她,“他李休璟是陇西高门,我陆家也是吴郡世家。他能给你提供助力,我自然也能。二娘你为什么自赖着他不放。他虽然在神策,但神策到底是阉竖的弄权之物,如何能和你并肩前行?”
似乎是被陆徵的话气笑,裴皎然面上扬起一抹笑容来。挣脱了陆徵的束缚,伸手一脸轻佻地擒住他下巴。
“怎么陆将军这是打算自荐枕席于裴某?”
闻言陆徵一愕,低头扫了眼落在自己下巴上的手,欲言又止。
“陆徵你听着,我不知你听到了什么。但是眼下这个情况。放聪明些,对你和陆家都有好处。”
话一说完,裴皎然推开怔愣中的陆徵。拂袖离去。
奉天虽然不大,但是仍旧按长安城的规制来。闭坊鼓响了,任何人不得在街上夜行。五品以上,因衙署有事耽搁的官员不在其列。
这厢裴皎然亮了鱼符出来,巡夜的金吾卫毕恭毕敬地行过礼,忙让出道来。
回了宅子后,裴皎然四仰八叉地往榻上一躺。
“好没睡相。这事要是传到御史耳里,怕不是要弹劾你。”武绫迦递了茶过去,“怎么了?谁又惹你不高兴?”
接过武绫迦递来的茶,裴皎然翻身坐起。
啜饮一口茶水,裴皎然摇头,“没事。只是觉得有些累。”
看着裴皎然,武绫迦叹了口气。她这次能够出逃长安,全然是因为裴皎然嘱咐韦箬务必要带她走。
而她因武昌黎亡故之事,原本按制要丁忧三年。谁知泾原兵变,魏帝仓皇离开长安,朝廷需要用人。她便领了度支员外郎的职务,帮裴皎然处理户部事务。
这十来日,裴皎然简直就是没日没夜的在忙。别说睡个好觉了,哪怕用膳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
“嘉嘉,实在不行。你便告个假?”武绫迦握住裴皎然的手,关切道。
关切的声音落在耳畔,裴皎然桃花眸中聚起的雾气散尽,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冷意。
“并非我不想,只是这个局我得亲自拉着王玙进去。他入局,我才能安心。”说罢裴皎然转身抱住武绫迦,“阿绫,你便多担待我几日呗?”
眼见她一双桃花眼刹那间,又变得含情脉脉。武绫迦叹了口气,微微点头。
两人关系极佳,自打来了奉天也是同居在一处。裴皎然身兼数职,回来的时间也晚。武绫迦回来早,便会给她准备碗甜汤。
魏帝的一发敕,附近诸道皆带兵支援。最令群臣讶异的,还是泾原留后冯谏清,他发甲兵器械百车驰援奉天。再加上此前徐缄招募的军士,眼下奉天统共有五千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