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了眼那泛黑的纸笺一角,裴皎然温声道:“辛苦诸位了,都回去歇着吧。”
“喏。”
见众人离开,周蔓草这才开口,“啧,你就不怕这些人说出去么?”
“说呗,又没有证据的事。再说了,这是陛下想看到的结果。”裴皎然挽起披帛,“我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她揣测出了魏帝的想法。既然让她来定罪,那便意味着不必杀太多人,点到为止即可。
谋逆处斩是铁律,但这个层面最好只停留在首罪者身上。其余人不必追究,但要给他们进行政治打压,来警示后来者。
在揣测出这道诏令背后的真意。裴皎然忍不住暗骂魏帝狡诈。
“唉,可我总觉得这样做容易留下隐患。”
“所以这也是我要你留下名录的原因。”裴皎然牵唇,“虽然互相合作,但也得提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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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尚书可否放我回去歇几天?”周蔓草笑吟吟地问。
她这几日都被裴皎然派来这,借着整理文牒的名义,偷偷抄录名录。基本的没怎么好好歇息过,眼下人已经是困顿无比。
“好。你先回去吧,我还得去个地方。”裴皎然思忖一会,又道:“晚上你自个去食肆吃吧。”
“喏。”周蔓草施然一拜,转身移步离开。
在周蔓草背后跨出京兆府,忽然被一人拦了下来。
来人一身紫袍,面带微笑,“裴尚书,可否留步?”
闻言裴皎然打量他一眼,“怕是不能。崔司徒可是有要事?”
来人是崔邵。
“裴尚书天纵英才,乃国之栋梁,远胜朝中众人。运筹帷幄之中夺权不沾血,足叫人刮目相看。”崔邵笑道。
听闻魏帝让她协理罪官定罪一事,崔邵原先是存着静观其变的心思,暗中也在差人打听情况,小心提放着。但是听说这位年轻的检校中书侍郎,并没有惩处所有人,也没有苛待罪官的家眷时,他便对其刮目相看。
世家子弟只是不必说,看出背后暗藏的谋算经略属于正常范畴。
可要是换做其他寒门出身的人,只怕早就借这个机会大肆铲除朝中异己。而她不仅没有被暂时的权力所惑,反倒找到另一条出路。适时调整她的谋算,让长安的血流得恰到好处。
而适才他也看见了京兆府腾起的浓烟。
裴皎然忽地一笑,“司徒过誉了。不知司徒找裴某有何事?”
她复问了一句。
崔邵道:“难得老夫空闲。相邀裴相公一块去大雁塔看看,洗涤脏污。”
听出崔邵这是话里有话,裴皎然莞尔。
“既然是司徒相邀,某不敢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