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你要如何兑现承诺。”裴皎然的手渐渐停了,抬首看向李休璟。
她已经想明白了。王玙和独孤峻失败的原因除了其能力与野心不匹配外,还有对事务的操之过急。他们身边的每个人都在催促他们前行。王玙和他的世家不想等,独孤峻和他背后的泾原兵马也不愿意等。而她如今站得这个位置,同样也有人不希望她等。
如果她无法在下一个时机来临前,和各方谈好条件,压制住他们的野心。那么等待她的也只有遗臭万年,沦为后来者的笑柄。
裴皎然缓缓勾唇,开始思忖目前局势。神策军的功该领的还是要领,但是不能把功劳全部归功到神策身上。至少要让皇帝感觉到神策仍旧是天子亲军,没有被任何外朝势力掌握。
至于王玙和独孤峻之死,也给予了她一定的警示。魏帝很好的平衡了世家与寒门之间的分界线。独孤峻的死,既压制了关陇豪门的野心,又提醒后来者不要轻易藐视皇权。不过独孤峻的死,同样也可以成为朝廷打开河朔藩镇的一步棋。控扼幽州的同时,也监视着临近的藩镇。
看清了魏帝的心思,裴皎然忽地挑唇。
“那你希望我如何兑现?”李休璟躺在她身侧,手枕在脑后。
“再等一会。不过恐怕收复长安的功,还不能完全归到你身上。”裴皎然一笑,“我本来以为今日朝会上就有封赏,但是这么看。陛下再寻求一个平衡。”
“陛下畏惧的不是神策,而是我。”
“二郎聪慧。”裴皎然笑道。
“所以我还得走一趟泾原,斩了泾原节度使。”李休璟转头看着她,“听起来,你打算走一趟河朔?”
闻言裴皎然颔首。从眼下的情形来看,魏帝未必会给她论功,就算是要论功多半也是郡王一类的头衔。她对此并无兴趣,还不如趁这个机会把在同州推行的新令,整到河朔去。既能避开长安的风波,还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可未必事事都能如我所愿。”裴皎然翻了个身,凑近李休璟,“你放心。之前答应亲手给你写黄麻诏的事情,我还记着。”
“对了,今日太子找你做什么?”李休璟移开话题问道。
闻问裴皎然一哂,“太子找我能有什么好事?我没答应他。”打了个哈欠,伸手揽在他腰上,“夜深了,你还不睡么?”
听出裴皎然并不愿意过多提及此事。李休璟揽过她,二人相拥而眠。
裴皎然难得好好睡了一觉,醒来时整个人都是暖洋洋的。
李休璟还在睡,手落在她腰上,将她的手则收在心口。她一睁眼,恰好看见他俊朗的脸庞。
外面的廊庑上传来仆役的脚步声,伴着洒扫庭院的声音。一线天光从帐幔间的缝隙溜进来,恰好落在李休璟身上。
虽然魏帝给了群臣休沐的时间,但是昨日那么一想,她觉得自己还是歇不得。
于是她抽出手,一脸坦然地在李休璟喉结上划过,淡淡道:“该起来了。”
李休璟眼皮微颤,却不睁眼。反倒是抱着她翻进床榻里面,火热的身躯紧紧贴着她。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待在床帏上。
直到门口传开仆役的敲门声。李休璟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
逃离了温暖的怀抱,裴皎然利落地下床披衣套靴。
摇摇头,李休璟亦起了身。披上衣桁上的外裳,开门接过仆役手中的洗漱之物。又吩咐他们准备去朝食。
待裴皎然洗漱完,李休璟就着铜盆中她用过的水洗了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