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别胜新婚。天知道,他有多想她。
“大白天的急什么。先说说长安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裴皎然敛了笑意,沉声道。
知晓裴皎然素来都是公私分明,且对她而言公事重于一切。李休璟爬了起来,又伸手将她拉了起来。
系好衣襟上的扣子,裴皎然道:“是谁让元彦冲来的?”
“岑羲。我听闻此事后,便向陛下请旨随行护送。”李休璟看着她,皱眉,“你是不打算按照陛下的意思来?”
“是。陛下有他的局限性。 新令到底才是刚刚落成。若在这个时候争利,对新令没任何好处。”裴皎然顺手翻开面上第一本文牒,“我和他们谈过。只要保持大方向不变,其余细枝末节都可以商榷。”
这也是她予以他们的承诺。
望着她,李休璟一笑,“难怪你方才说得看谁的拳头,谁的理。我怎么觉得你都快在魏博称王称霸了。”
“没法。我替田子瞻杀了苏渊,而崔玉彰临阵倒戈,背盟是事实。这二人都被我治的服服帖帖。你说我是不是掌握着最高话语权?”
河朔三镇一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以往是谁,她不管。如今她是爹。乖觉一点的都不会在她眼皮子底下和朝廷起冲突,只会配合她推行新令。至于那些暗地里的小动作,只要无大碍,她也不会去干涉。毕竟人家总归还是要过日子的。
只是魏帝这个帝国的掌舵人,偏生要在这个时候闹脾气。要把这张本就摇摇晃晃的牌桌给掀了。牌桌掀了,其他人还怎么玩?往深处说这就相当于不守权力游戏的规则。
长安的任何一项举措都好比投石入水。荡起的涟漪会蔓延到河朔各处,那些世家他们会开始思考皇帝行为背后到底有何深意。如果一旦察觉出难以预料的风险,他们又会以极快地速度做出应对。这些都对秩序的维稳,权力的归拢存在极大的影响。
“他们都被你圈在了棋盘上。可长安那边你总得给个解释吧?”李休璟的声线略有些低沉。
“解释?我给陛下还另外写了封信。他明白了我的意思,否则他也不会安排元彦冲来了。”裴皎然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案几,“他知道我不会在新令上松口。换个听话的来,又有家族和座主。自然也会在新令上多向着朝廷一些。”
她忽地一笑,“我猜元彦冲这回是以御史中丞的身份来的。”
御史素来就是个得罪人的官,但又是威风凛凛。《晋书·傅玄传》中便说“贵游慑伏,台阁生风。”
翻《晋书》便知,出任御史中丞者多为世家出身。因着这层身份,台阁生风,贵游慑服也变得合情合理起来。台阁都是自己人,彼此都需要互为援手,如何不能让贵戚慑服。若按常理来论,任何一项政令的推行都会受到来自自上而下的阻力。
但共同的认知和相同的利益,往往会让他们摒弃阻力。元彦冲也是世家,即便如今已经衰微,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要尚有余力都会被视为自己人。
“嘉嘉猜得真准。你莫不是想利用他当靶子?”李休璟笑道。
“先供着呗。等过了这个过渡期,随便他怎么闹腾都行。”上下扫量李休璟一眼,裴皎然牵唇,“你既然来了,还是少出门。要不然我怕魏博的军士瞧见你,忍不住打你。”
心知她有心揶揄,李休璟挑眉,“我又不是打不过他们。”
“孙策伤面。玄胤得好好爱惜这张脸,要不然我兴许哪天就喜新厌旧了。”说罢裴皎然起身重新穿上衣袍,“我有事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