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应事情交付完毕,裴皎然便携着周御史等一众僚佐。在金吾卫和神策军的护送下从永济渠乘舟返回长安。
从魏州回长安陆路路途遥远。故一行人先从水路沿永济渠至洛阳,再由洛阳走陆路返回长安。
裴皎然倚着车壁安静翻阅手中的书籍。按照李休璟的意思,反正前面就是潼关。索性让队伍先在潼关歇一会,等明天天亮在启程。
对此她没反对。毕竟舟车劳顿,加之又已经是深冬,考虑到出行安全。人困马乏在潼关歇一会也无大碍。
李休璟早已遣人去通知潼关守将,是以一行人顺利进了城后,便往驿馆去。
掀帘望去,入目皆是一片素白。裴皎然睇了眼马车外的李休璟,绛唇微抿。她听说潼关这位陈守将和李休璟不仅有交情,二人早些年还并肩作战过。
今日入城的时候,他派了心腹来迎。眼下护送的队伍中亦有潼关守军。
“裴相公,驿馆到了。”庶仆在外提醒道。
应了一声,裴皎然裹着狐裘。掀帘步下马车。携了一众僚佐步入驿馆内,众人在驿丞的安排下各自安顿。
解了狐裘搁在一旁,裴皎然转头见李休璟还站在门口,唇梢扬起,“做什么?”
“陈将军是我故交。他设了宴,邀请我们去他府上赴宴。”李休璟解了护臂,活动着筋骨。
裴皎然解了幞头,皱眉,“只单请了我们俩?其他人没有么?”
“嗯。他说今日只请我们,其他人……”见裴皎然皱眉,李休璟道:“你是觉得不妥么?”
“我怎么觉得他像是有事相求。”面上露了笑意,裴皎然道:“放心,这面子我还是愿意给的。你先出去呗,我洗个澡。”
“好。那我也去洗一个。”李休璟温声道。
驿馆虽然离长安近,但条件到底有限,只能简单地洗个澡。裴皎然换了身绯红襦裙,头发随意绾成螺髻,又从箱笼中翻出那对红玛瑙耳坠,施然出门。
等李休璟出来,便见裴皎然倚栏而立。不由觉得眼前一亮。她着妃色湖绫圆领衫,配了条绛色襦裙,只露出脖子下一片肌肤来。身上的狐裘迤地,反倒更显得她玉骨冰肌,似神妃仙子。
只消一眼,便让人觉得沉醉。李休璟仓惶移目,快步上前,“走吧。我让人去赶马车过来。”
“哪要那么麻烦。骑马不是挺好的么?”说完裴皎然便往外走。
望着那道倩影,李休璟禁不住低笑。
出了驿馆,二人并辔而行。
打马凑近,李休璟笑问,“只是赴宴,打扮成这样做什么?”
“既然是私宴,我这样打扮怎么了?我不好看么?”裴皎然偏首疑道。
“自然是好看的。”
斜眄他一眸,裴皎然喉间翻出声轻哼。一副懒得理会他的模样。
目光移到她耳垂上那点殷红上,李休璟嘴角上扬。此前在长安的时候,这对耳坠还被她束之高阁,今日却翻出来戴上。也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正想着,陈宅已在眼前。他那位多年未见的故交正在门口站着,身旁是他的夫人和一双儿女。
在离宅子几步外的地方勒马,二人翻身下马,走了过去。二人一近,随同等候的仆人便上前接过缰绳,把马从一旁牵进马厩里。
“休璟,你可算来了。”陈将军朝李休璟一拱手,转头又看向裴皎然,“裴相公。”
话音甫落,他身旁的家眷也上前施礼。
望着面前的陈将军和其家眷,裴皎然面露笑意,“陈将军,陈娘子。”
“外面风大雪寒,两位先进来。咱们边吃边说。”说着陈将军上前搭住李休璟肩膀,又嘱咐陈娘子陪裴皎然一块进去。
屋内已经备好炭火,一进去便有暖意拂面而来。几人相继落座,陈娘子这才唤了府中嬷嬷将一双儿女带走。
虽然是私宴,但到底还是讲究礼法。
见陈将军举杯,裴皎然亦举杯微笑,“陈将军不必如此客气。某本来也就是路过,上门叨扰实属抱歉。”
“唉。裴娘子这话说的,我和休璟那可是过命的交情。他上次来的时候,偏不巧我正好休沐,回去探亲。”陈将军打了个酒嗝,笑眯眯地道:“他回来,又正好让我碰上。这不得好好让他陪我喝上几坛。也顺便让我这个武人见见如今的朝野新贵。”
“裴娘子不知。您没来的时候,郎君还在担心,您是个不好相与的。没想到您居然这般平易近人。 ”陈娘子面上挂着笑,目光在她身上和李休璟身上打转,柔声道:“要不是知道您的身份。我还以为您是李郎君的娘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