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袁叡赤血铸就她的忠心耿耿,然而他还是察觉到潜藏在其中的私心。她并不想让袁叡的死拖垮她的政治清望。她的私心,同样是他无法拒绝的公心。她也才二十四岁,然而却已经渗透了权力游戏的核心,明晰权力的腐朽处。爱惜羽毛的同时,贪婪地汲取所能得到的政治回馈。
魏帝移目看向太子,声音淡淡,“袁叡追赠御史大夫。其余哀荣,比照郡王丧仪。下葬诸事,便由太子你来办吧。”
“喏。”
君令已下,很快就有神策军把袁叡的尸体带走,而内侍则进来打扫。地板上的血迹在水的侵蚀下逐渐隐没,无形无迹。如同袁叡这个人一样,留在史书的也不过草草一笔。后来者不会细究他为何而死,只惋惜他英年早逝。而见证者,才会以此为鉴。
“裴卿既然无罪,不用再回御史台。回家歇着吧。”
说完御座上的魏帝疲惫地摆了摆手,起身扶着张让的手离开。众臣眼观鼻,鼻观心,恭送君王离开。
君王既然已经离开,众臣也各自离开。
方才还是袁叡和他们格格不入,这回又轮到裴皎然和朱紫衣冠不和。
正当裴皎然要跨出朱雀门时,耳边忽然响起崔邵的声音。
“裴尚书。”
听见崔邵仍是以户部尚书的官职唤她,裴皎然唇梢扬起,步伐一顿。
“裴尚书何必如此。袁叡死不足惜,而他的死能扳倒贾公闾不是很好么?”崔邵看着裴皎然,温声道:“因袁叡一人,而失前途。值得么?”
裴皎然冷哂一声,“袁叡的死,还扳不倒贾公闾。而我也未必会因他之死,而葬送大好前途。 ”似乎是想起什么,她掀眸,“有些事情无关值得,而是要看结果。”
“难不成裴尚书还能绝处逢生?”崔邵诧异道。
此刻大雨已歇,雨过天晴。春阳透过云间缝隙落在二人身上,如沐春泽。然而春泽早随着袁叡的血被擦净时,消失殆尽。
“人智不及天力,可赤血犹可荐轩辕。崔公,袁叡的血不能扳倒贾公闾,但是他的赤诚足以让天地垂泪。”裴皎然斜眄着崔邵,轻蔑一笑,“你的想法没有错,只是你这步棋走得不好。图为他人做嫁衣。”